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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靜薇撒嬌道:

  「你天天賴在我這兒,別的人倒也敢來。」

  「那可說不準嘍。」

  兩人一句去一句來嗆白對方,是慵懶的午後常有的事,但是邵偉濤也有認真的時候,他暗自籌劃著他們的未來。他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對自己真愛的女人,要做出鄭重其事的選擇。10年前為了小偉,邵偉濤不得不接受申思怡的求婚,「這孩子太可憐了」,收養了小偉,思怡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他們要為這可憐的孩子組成一個家庭,擔當起爸爸媽媽的角色。現在他要為自己選擇一次,他打算跟申思怡認真談一次,如果她同意,兩人就正式分手。

  他主意已定。他們更多地呆在一起,看電影,參加朋友聚會,旅行。靜薇常常聽邵偉濤說「靜薇我要娶你」這句話,不管是真是假,有他這句話,靜薇就覺得滿足了。

  這年秋天,兩人一起拍了很多照片,有在金黃一片的樹林裡拍的,也有公園的石牆前拍的,有一張靜薇坐在大石頭上、背景是無限深遠的藍天的照片,被邵偉濤放大了幾倍,掛在牆上,並且題字:「我已決定」。

  「我已決定是什麼意思啊?」

  「你這張照片的姿勢,就像這個題目。」

  靜薇拿過照片看了又看,越發覺得深奧。其實,是邵偉濤想通過這幾個字表明自己的決心,要不是三天后那件事的發生,也許,他跟廖靜薇的歷史就得改寫。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愛廖靜薇,他決心已定,打算跟申思怡攤牌,提出離婚。

  傷心木偶

  在邵偉濤愛廖靜薇愛得難捨難分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暫時沖淡了他倆愛的濃度。邵偉濤的兒子小偉,學校裡發生了一起嚴重的小學生集體中毒事件,有70名小學生被送進醫院,邵偉濤的兒子小偉也在其中。

  醫院門口擠滿了心急如焚的家長,哭聲,警笛聲,拿手機跟外界聯絡的焦急的「喂喂」聲……各種聲響交織在一起,好像世界未日一般。

  邵偉濤也抽空給靜微打了個電話,說「我在醫院呢。」

  靜薇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出什麼事了,一問才知是他兒子食物中毒被送進醫院。靜薇有種預感,因為小偉住院這個額外插曲,邵偉濤離婚的事將無限期地拖下去。

  當然,她從來也沒催促過他什麼,她認為這種事應該由本人決定比較好。靜薇的父親當年選擇離開家,跟另外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沒想到新的一輪生活竟會如此相似,邵偉濤很像80年代靜薇的父親廖凱,都是追求生活完美性的男人。

  邵偉濤在醫院忙了一天,小偉的情況基本上穩定下來。小偉在70名食物中毒的小學生中,算體質比較好的一個,最差的一個到晚上依然昏迷不醒,據說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申思怡是在下午下班後開車趕到醫院的。她的到來可不一般,前呼後擁,身後跟了四五個男人。她款款地走在醫院鏡面一樣光滑的走廊上,黑色長風衣像斗篷一樣飄拂著,男人們則一路小跑緊跟著她。站在走廊兩旁的那些家長,還以為來了什麼大人物,先是有些躲閃,後來情急之下,居然一窩蜂地將她圍在當中,七嘴八舌地訴起苦來。

  申思怡進入病房,與邵偉濤打了個照面。

  四目相對,竟然無話。

  「你走吧,晚上我來陪他。」

  他們見面之後只說了這一句話。

  邵偉濤從醫院出來,一個人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他想不起該去哪裡吃飯,在醫院呆了一天,破壞了他的食欲,看著街邊紅紅綠綠那些酒館,他竟有些反胃。

  他把車停在一個叫做「傷心木偶酒吧」的地方,他和靜薇曾一起來過這裡,那天靜薇把頭髮全部梳在後面,吊一個高高的馬尾,整張臉露在外面,顯得清純可愛。他坐下來往她家裡打電話,通了很久竟然沒人接,手機也沒開,已經快9點了,這個時間她還在忙什麼,邵偉濤有些替她擔心。

  他在傷心木偶酒吧,要了一點簡單的吃的東西,一份意大利肉醬面,一塊披薩,一大杯果汁,這些東西在燈光下就像塑料一樣,色澤鮮豔卻令人難以下嚥。靜薇不在身邊,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味道,他機械地咀嚼著,喝那酸透頂的果汁。那邊燈下喝酒的人,綠色的燈光打在臉上,可真像一些傷心木偶。

  晚上9點多鐘,靜薇從外面回來,接連幾天都在加班,累得半死。看看電話記錄,邵偉濤來過電話。她脫掉外套和襪子躺在沙發上,然後給他回電話。他手機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到邵偉濤的聲音,靜薇眼淚都快下來了,她說「你在哪兒呢?」又說「你今天晚上能來嗎?」

  「孩子病了,我得去陪床。」

  他的聲音聽上去真像一個全心全意的父親。

  浴

  他們一個星期沒見面,周未的時候,邵偉濤沒打招呼,直接就去靜微家按門鈴。靜薇打開門,見是他,高興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讓我看看我不在這幾天,你都是怎麼過的?」

  靜薇說:「那還用問,天天出去瘋玩,可解放了。」

  邵偉濤卻指著廚房角落裡那一大堆方便面的空盒問:「那是什麼?面泡給小貓吃了?」

  「對不起,今天晚上還是泡面。」

  「哎呀,我正想吃呢,燒開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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