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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4

  沒有了顧凱歌和白小麗的支持,公司的生意每況愈下。林蝶舞也被顧凱派人抓回去了,被關在別墅裡不准出來。小蝶一直給林適一發短信,希望他能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顧凱歌每天強姦我,還打我。」

  她每天用手機發類似的短信給林適一,令他感到坐立不安。他不知道別墅裡面的情況究竟是怎樣?他很想去關心一下林蝶舞,但他又怕此事是個圈套,因為她畢竟是顧凱歌的人,他們倆之間的好與壞,別人很難知道。

  就在他的公司快要破產的時候,他的舅舅從美國回來了。接到舅舅的電話,林適一如同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想公司的事或許有指望了,不管怎麼說舅舅在美國混了這麼多年,錢應該還是有一點的,只要他願意幫忙周轉一下,就能讓公司挺過這個難關。

  下午,他準備到北京飯店去找舅舅,他在公司稍作整理就準備出門了。這時候,杜柔柔穿著一條綠色的裙子出現了。她的臉色不太好看,好像出什麼事兒了似的。他問:「臉色這麼難看?怎麼啦,不舒服啊?」

  杜柔柔說:「你還管我啊!心都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林適一說:「我飛什麼飛呀,公司都快倒閉了你知不知道呀?我不趕緊採取行動挽救一下,公司就倒了,你還不是要喝西北風呀?」

  「我?我喝西北風?林適一你把話說清楚了,你是不是以為我杜柔柔離了你就沒法兒活了?我還把話告訴你,我杜柔柔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個被人搶來搶去的主兒。」

  「是啊,你多厲害,你多棒呀!被人搶來搶去?你還真以為人家是看上你的工作能力了?人家是想跟你上床吧!」

  「也不知道是誰一天到晚想跟我上床!」

  「哎,你說咱們倆這樣吵來吵去的,有意思嗎?」

  「沒意思。」

  「那不就得了。我還有事兒,真的很重要的事兒,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吧!」

  「你隨便!」

  林適一氣呼呼地沖下樓,打了一輛車趕往北京飯店。他想杜柔柔真是太不懂事了,什麼事兒都不知道輕重緩急。本來跟舅舅約好的時間,這一耽誤說不定舅舅會不高興呢。正想著包裡的手機電話倒又響了,他看了一眼,是林蝶舞打來的。他猶豫著到底是接還是不接,結果還是接了,他聽到電話裡傳來林蝶舞的哭聲。

  「你得救我,要不我就活不成了!」

  「我給你發了那麼多短信,你為什麼不理我?」

  「林適一,我很愛你,我……」

  沒等她說完,林適一就把電話給掛斷了。他不想再聽這個女人囉嗦,他什麼也不想聽,他被這些女人糾纏得快要發瘋了。可是他不知道,更讓他發瘋的事情還在後面等著他。他去見他舅舅的時候,卻撞見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這件事讓他終生難忘。

  5

  舅舅還坐在十多年前的那張沙發上等他。一樣的酒店,一樣的房間,舅舅吸著同樣的雪茄煙,屋裡彌漫著同樣的氣味,他的鼻子還像當年一樣紅,神態也和當年一模一樣。時間過去了,他仿佛還在原地,沒有動過,或者說他與時間無關。

  「你來啦?」舅舅的紅鼻頭向上聳了聳。

  「進來坐,來來,別客氣。」他夾煙的手在空中很氣派地甩了甩。

  林適一走進來,在沙發上坐下。冷氣的沁涼讓他打了個冷顫。他想這氣氛好奇怪,竟和當年一模一樣。更奇怪的事情還在後面,他聽到忽大忽小的水聲,費了好大力氣他才弄明白,浴室裡有人在洗澡。

  他聽舅舅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話,說他現在已經結婚了,日子過得挺好之類的。他一直在猜疑浴室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果然——如同變魔術一般,蜜雪兒頭上裹著一塊巨大的白毛巾,婀娜地從裡面走出來。

  「你好。」

  蜜雪兒笑笑地站在他面前,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林適一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以為自己的神經錯亂了。蜜雪兒曾經是他的妻子,現在怎麼可能又成了他的舅媽?

  林適一想,這個世界全亂了,已經不成體統了。

  6

  之後林適一大病了一場,從此他的人生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先是公司倒閉宣告破產,林適一背了十幾萬元債務老老實實回到報社當編輯,後來又遇到了一件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的事——一直向他呼叫求救的林蝶舞,在別墅裡上吊自殺了。

  林適一的良心受到很大的譴責,他覺得其實他能救林蝶舞的,他打開手機,裡面全都是她的聲音和她發來的無數條信息,但他沒理睬,以為她在無理取鬧,沒想到她真的走上了絕路。

  「那天的情景太慘了。」

  林蝶舞死後,他們兄弟倆倒又合好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不能原諒的。」顧凱歌在電話裡說,「人都死了……那天的情景太慘了……」

  兄弟倆再見面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都多了一層濃重的滄桑之色。他們在仙人居酒家熟悉的座位上落座之後,一句話都沒說就悶頭喝起酒來。顧凱歌的手一直在抖,他一連說了幾遍「太慘了、太慘了」,杯中的白酒也隨著顫抖灑了一桌子。

  這天夜裡,林適一朦朧中看到林蝶舞吊在窗口,她的身體似乎很輕,沒有什麼重量。她的死法跟皮草格格一模一樣,都是上吊死的。在顧凱歌跟他說了林蝶舞的死之後,他幾乎天天夜裡夢見她。

  他開始失眠,有時害怕躲到到床上去,有的時候就在沙發上硬撐著。電視的畫面不斷變換著,他東倒西歪的在電視機前坐著,他時常用一隻手撐著頭,不讓自己的人整個地垮下去。

  他的前妻,他的女人,一個個像蝴蝶一樣朝他飛過來,盤旋一圈之後又飛走了。她們的到來仿佛就是為了引起他生命中的痛感,讓他痛不欲生。

  房間裡沒有開燈,他在屋裡轉來轉去,電視屏幕發出來的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看上去像個銀亮亮的有著金屬軀殼的人。連他也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他只是沒有目的地轉,像個動物園裡的困獸。後來,他終於抓到了一個物件:一條粗麻繩。

  他不知道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他把那條粗麻繩套在脖子上試了試。

  他家電視裡的畫面中仿佛觸了電一般,畫面在不停地抖動,屏幕發出通體透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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