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凝 > 京城一哥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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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離家 1 在蜜雪兒離家出走七天之後,林適一在北京飯店的套房裡找到了她。她穿著一套絲綢睡衣坐在窗前的圈椅上,逆著光坐在那裡,平靜地看著林適一把門推開。她當時的表情很奇怪,仿佛故意穿著那套衣服坐那兒等他似的。林適一一下子就認出她,因為那套絲綢睡衣是他買給雪兒的。 她怎麼會這樣?她怎麼能這樣?他當時滿腦子都是疑問,他盯著平靜地坐在他面前的雪兒,腦子裡一片空白。 「雪兒,親愛的,是誰來了?」隨著這句怪腔怪調的中文的響起,有個藍眼睛高個子的外國人出現了。他穿著白色浴袍,正在用一塊白色的大白浴巾在擦頭髮,「親愛的,你怎麼——」 這時他才回過頭來,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林適一。 林適一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想打人,他腦子亂哄哄地,拳頭不自覺就揮了出去。後來,他後悔打了傑米,因為那正是雪兒想要的。 他們之間扯平了。 出國、出國、出國……日子過了那麼久,雪兒為什麼還是不能放棄這個該死的念頭呢?林適一從飯店裡走出來,正是傍晚下班的高峰時間,車流在他眼前如黑色旋風般,無序地、高速地、瘋狂地流動著,他不知要往哪裡走。他眼前一幕幕的畫面都是雪兒穿著白色睡衣沖他撚花微笑的樣子,還有許多年前他們在野外偷情,愛得要死要活,在高潮中雪兒還念念不忘高叫的那句「你一定要帶我出國,可不能忘了啊!」 林適一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出國兩個字橫亙在他胸口,像一把鋒利的刀,殺了他,也殺了雪兒。 一個時代就這樣在這個車流如織的黃昏砰的一聲結束了。 2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光著身子躺在床上說話。附近鐵道線上恰好有一輛列車經過,震得整個屋子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淹沒了他們彼此交談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列車開走了,屋子裡又重新安靜下來。 「哎,你能不能把你屋角的吊死鬼拿下來?」 「關你屁事呀?」女的說。 「哎哎,你露了吧?」男的說。 「露什麼了?」 「露出你粗俗的本相來了,你這個所謂的格格,根本就是俗人一個。」 「我俗?我能俗過你嗎?你看你剛才跟我上床那樣兒,恨不得吃了我。」 「吃了你怎麼了?你還不願意呀?我看你巴不得我幹你,想了很久了吧?」 「你不也是嗎?原本老婆在的時候,礙於面子,不好意思亂來;現在老婆跟別人跑了,你還顧及什麼呀,花唄!生命是屬自己的,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花什麼呀花?你當花錢呢。記著啊,下次我來的時候一定要把屋角的吊死鬼拿下來。」 「你真的怕鬼呀?」 「我不怕鬼,我怕你。」 男人說著,又上到女人身上去。列車的震動聲再次響起,掩蓋了男人和女人狂叫的聲音。高潮過後,兩個人赤裸裸地擁抱著睡去。火車依然從小屋旁經過,發出一陣又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但他們睡得很沉,什麼也聽不到。 林適一一覺醒來,竟然有點不知身在何處。身邊的女人後背對著他,十分光滑柔嫩的後背,但他想不起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他想起幾天前在法庭上,當法官當場宣判他和蜜雪兒離婚的時候,他不顧男人的尊嚴,放聲大哭起來的場景。 報社的幾個朋友駕著他出法庭的時候,他已經有些無法收場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混到這份兒上,他一直還以為自己是人尖兒呢。無論是在大學裡還是工作以後,他都是處處走在人前的時代寵兒,怎麼走著走著就混到了沒人要的地步。雖然他打了那個外國人,但那一拳又有什麼用呢,老婆還是跟人走了。 雪兒坐在窗前穿著白睡衣撚花微笑的樣子,在林適一腦海裡反反復複地出現。在他歇斯底里大鬧法庭的時候,腦子裡依舊出現的是那幅平靜的畫面。 「我知道你心裡沒我,你不過是拿我來麻醉自己。」皮草格格不知什麼時候醒來,俯身趴在他身邊,湊近他耳朵小聲地說。 「哎!」她揪住林適一的耳朵說:「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又在想——」 林適一推開了皮草格格坐起來說:「你這個女人好煩!」說著他就開始一件一件地穿衣服、褲子、襪子、鞋,穿得很快。 皮草格格拖住他的衣服小聲地哀求道:「一哥,你別走。」 「我得走了。」 「為什麼?」 「說好你不許管我的,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他下了床,拎起他的記者包,「咚咚咚」地下樓去了。自從他和雪兒離婚之後,他曾多次來到皮草格格這間又破又飄搖的鐵道小屋裡,在震動的噪音裡「嫖」這個女人。嫖,是皮草格格愛用的字眼兒,她喜歡把這事說得髒一點和粗野一點。 「一哥,我是你一個人的妓女。」她說。 「我無所謂。」林適一說。 「可是我有所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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