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凝 > 白馬之戀 | 上頁 下頁 | |
六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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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露露的聲音,那聲音就像透過某種牆壁傳來的回聲,聽不太真切。張皓天回過頭來,他看到了奇怪的景象,他看到一隻洋紅色的胸罩和配套的三角內褲懸立于半空中,女人的身體卻隱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只隱隱地覺得有些害怕。熱水龍頭被關掉之後,霧氣漸漸散去,女人顯露出真身,那是身穿三點式的露露站在他身旁,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 「露露,別這樣好嗎?」 「你真這樣討厭我嗎?」 露露轉身準備出去。「露露!」他叫住她。露露停下腳步,背對著他。他走過去,扳過她的身體讓她面朝著自己。「露露!」他又輕輕叫了她一聲,然後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 晚上,他和露露在一起了。他們關著燈,躺在暖和的被窩裡,被子露露白天偷偷拿去曬過,蓋在身上十分鬆軟,還能聞到好聞的太陽味兒。 露露說:「知道嗎?我媽媽已經同意了。」 「同意什麼?」 「當然是我跟你……媽媽說只要我願意,她不再干涉我的個人問題。」 張皓天「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個人問題』,這種話是你跟大人學的吧?」 「我已經是大人了,什麼『跟大人學的』,你還把我當小孩呀?」 張皓天點點她的鼻子說:「你呀你。」 露露告訴他,她還是個處女。張皓天愣了一下,不知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以前當然碰到過處女,但差不多都是事後才知道的,知道的時候「處女」這個詞已經沒有用了。而像露露這樣事先通告的還是第一個。他把本來已經伸過去放在露露胸口的那只手又收回來。 她說:「你怕什麼?難道你害怕處女?」 他說:「我怕處女幹什麼?我什麼也不怕。」 她說:「不怕就好,我也不怕。」 他說:「別說話好嗎?」 他開始親吻露露,吻她的脖頸和乳房。她很安靜地被他親著,但她顯然沒什麼經驗,一動不動有點像個木頭。皓天心裡一點都不快樂,他想,小月為了愛他毀滅了自己,露露為了愛他不顧一切,而他真正愛著的女人卻是大魚。 張皓天想,人有的時候真是奇怪啊,當初他躺在這間租來的小房間裡,腳撐在床欄杆上做著冒泡美夢,他腦子裡勾勒著名車、豪宅、美女相伴的豪華生活,當他以為這一切不可能實現的時候,他遇到了大魚。一夜之間生活就改變了,他從這間小屋裡搬走,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了。而現在,時間過去了一年,他仍躺在這間小屋裡,就像他從來也沒走出去過。他又回到原來出發的地方,兩手空空。 「皓天,你為什麼不跟我莋愛?」 「我不能確定,我是否愛你。」 「我能確定,我愛你。快點兒吧,再耽誤我媽就該回來了。」 張皓天說:「這回你能確定,你媽不會再把我扔大街上去了?上回瞧她那樣兒,可夠凶的。」說著,就壓到露露身上去。露露伸出雙臂抱住他,抱得死死的,似乎永生永世都不會撒手。張皓天說:「你抱我抱得太緊了,我都動不了了。」露露說:「可能是我太激動了……」兩人正說著話,房門「吱扭」一聲響了,那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起來被放大了幾倍,張皓天打了一個冷顫,從露露光溜溜的身子上滑下來。 「你怎麼啦?」露露依偎著他小聲問。 「沒聽見你媽回來了?」 「我媽回來了怎麼了?她說過不管咱們的事的。」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踏實。」 張皓天想起上一次的經歷,那噩夢一般的情景使他不寒而慄,上次露露偷偷溜進他的房間,他倆關著燈並沒有發生什麼事,但她母親回來後大發雷霆,揪住張皓天又打又罵,還朝他臉上吐唾沫,這一次會發生什麼事還真說不準。 果然,外面的大門關上以後,那個沉重的、硬底皮鞋的腳步聲「噠」、「噠」、「噠」地在整套房子裡響起,張皓天抱緊露露,兩個年輕人嚇得縮成一團。 「露露!露露!你在家嗎?」 母親顯然去了露露的房間,她沒有找到女兒,又轉了出來,那「噠噠」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已經很接近張皓天的房間了,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電話鈴響了,皓天想:「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 兩個年輕人抱在一起,屏息聆聽。露露的母親拿起電話,粗聲大氣地「喂」了一聲。張皓天在心裡默念,「希梵,希梵,千萬不要是我的」、「希梵,希梵,千萬不要是我的……」他默念了兩遍咒語,可咒語偏偏在這時候失靈了。 他聽到外面有人大叫他的名字:「皓天呀,你在不在家?電話!」「哎,我在,我在,馬上來!」當他挪動身體的時候,才發現露露的手把他摟得緊緊的,掰都掰不開。 「露露,露露,我去接一下電話。」他湊近露露的耳朵小聲說。 當張皓天擰亮櫃頭的一盞燈,看到檸檬黃色的光線照在露露蒼白的臉上,有一顆淚在她眼角慢慢爬行,那一刹那,張皓天的心像被一把雪亮的鋼刀刺了一下,痛得要命。他雖然不愛露露,但還是很心疼她,知道她內心的掙扎。 他去聽電話,十步遠的距離像走了一千米。電話是汪丁丁打來的,為的是告訴他兩件事,一件是他已經跟諸葛小晴分手了,這件事沒什麼稀奇的,他們已經分分合合好幾回了,誰也弄不清哪一件是真的,哪一件是假的。關鍵是另一件事讓張皓天大吃一驚,汪丁丁說:「這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反正你聽了以後千萬別生氣,我聽人說大魚把你給你媽的那十萬塊錢又要回去了。」 張皓天的手抖得很厲害,他好像聽不懂電話裡的人到底在說什麼。他的腦袋嗡嗡作響,日光燈煞白的光線刺激著他的眼,他眼前一片淡白色的虛光,什麼也看不見。 接下來他看見了他最不願看見的一幕:他房間裡所有的燈都被打開了,亮得猶如舞臺。露露尷尬地坐在床上,被子擁到胸口。一看就知道她下面什麼也沒穿,她羞愧地低著頭,接受母親目光的拷問。 她母親說:「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穿上衣服回你自己房間去!」 又轉身對張皓天說:「你回避一下,讓她穿上衣服。」 張皓天咳嗽了一聲,只好裝作要上洗手間的樣子,扭頭走了。張皓天長這麼大,從沒像今天這麼窩囊過。他關上洗手間的門,雙手用力敲著自己的頭,他恨死自己了。他想,明天的日子該怎麼過呀?他還有什麼臉面再見露露和露露她媽…… 第二天上午,張皓天一覺起來就給大魚打電話。家裡電話沒人接,想必她已去了公司。 ——大魚,你也太黑了,你有上千萬的資產,還在乎我那十萬塊錢,硬從我媽手裡要回來? ——是我要回來的,還是你媽硬砸給我的,這點我們全公司的人都可以作證。 ——沒想到你這麼無情。 ——我也沒想到你這麼無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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