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凝 > 白馬之戀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張皓天在樓下就看到家裡有燈光。在電梯裡他調整好心情,要把剛才在歌廳裡跟小月說的那些話統統忘掉。「我想演戲。」為了沖淡關於小月的種種思緒,他打算把演戲的事拋出來,跟大魚正兒八經好好談談。他走出電梯的時候,另一套說辭的腹稿已打好。

  大魚果然回來了。她已經換好一套睡衣,坐在沙發上顯得情緒低落。張皓天從外面進來,她還是那樣坐著,沒什麼反應。

  「你怎麼回來了?」張皓天把語調儘量放輕鬆,他走過去,摸摸她的頭,「不是說今晚上不回來嗎?」

  大魚聲音沙啞地說:「事情談完了,就回來了。」

  張皓天在大魚身旁坐下來,拉著她的手,兩眼盯著她的眼睛問:「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

  大魚甩開他的手。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轉著戴在中指上的一枚戒指。

  「肯定出事了!是不是那個姓房的傢伙對你做什麼了?」

  為了掩飾自己夜晚偷偷溜去歌廳的「罪行」,張皓天顯得特別激動,聲音揚得老高,變成了一個沒有節制的大嗓門。「這裡面肯定有事!」

  大魚對張皓天今晚的表現略感意外。她原來以為張皓天的纏綿功夫是一流的,溫柔有餘,血性不足。他今天的表現倒還真有點「一怒為紅顏」的意思呢,一提到房道明,他就醋意橫生,拳頭捏得格格響,說明他心裡是真心喜歡自己的。不吃醋反倒不對了。

  「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大魚吞吞吐吐地告訴張皓天,「不錯,那人是喜歡我。」

  第十一章 各有隱情

  在張皓天與歌廳小姐暗中來往的同時,大魚與地產商人房道明之間,也發生了那麼一點不清不楚的事情,那一晚,大魚和張皓天兩人各有隱情,特別是大魚,當她看到張皓天那麼生氣,就更不敢把她跟房道明之間的事告訴他了。

  其實,大魚與房道明之間,也並沒發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但他們心裡彼此清楚,成年男女之間是沒有所謂「友誼」存在的。當然,成年男女之間可以是合作關係,多年的合作夥伴之間沒有一點「事兒」的,隨處可見。但大魚認為,那不是「友誼」,而是「利益」。是共同的利益把他們拴在了一起,使他們相安無事許多年。

  大魚與房道明之間,一開始是沖著利益去的,房道明答應給她投資電視劇,她答應給房道明高額利率的回報,兩相情願,工作上的事談得很好。但在工作上的事談妥之後,房道明照樣打電話約她,每次都說有事找她談,其實卻沒什麼事,見了面喝茶聊天,聽房道明談談發家史,僅此而已。

  這回她半夜三更獨自開車回家,用房道明的話說,她是在逃避。逃避什麼,連她自己心裡也不清楚。她本來跟張皓天說好是去外地出差的,張皓天隨便問了句「跟誰一起去」,大魚說「是房總」。兩人這一問一答之後情形有點僵,大魚就不再理他,心想,我的事不用你管。實際上他們並沒有去外地,而是幾個人開車去了小湯山一家溫泉酒店,他們說泡泡溫泉喝喝酒,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談。房道明在電話裡一定要大魚跟他一起去,他說:「你總不能生意談成了,就翻臉不認人吧?」

  「房總,你太會說話了!」

  大魚放下電話,開車出門。臨走她跟張皓天說,沒事別出去瞎跑,讓他把家管好。事實上在她開車出去幾分鐘之後,張皓天就出門了,只是大魚不知道而已。

  秋天的景色讓人著迷,大魚開著車,看到路邊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紅透了的葉子,她感到自己好像把車開進了仙境,天是那樣藍,四周是從未見過的景物,它們從她身邊流淌而過,有種無法言喻的美。大魚的心情特別好,一邊開車一邊聽歌。在車上房道明打來一個電話,問她到哪兒了。大魚就說到哪到哪。房道明說,晚飯後我到你房間來,跟你談談那小子的事。

  「哪小子啊?」大魚故意裝傻。

  「跟我這兒裝傻。」房道明掛斷電話。

  一路上想著「那小子」的事,酒店就到了。朋友見面,一通寒暄。有彼此擁抱的,大魚得到的擁抱最多,大家都說她長得越來越美了,不抱一下太虧了。大魚就很大方,跟這個抱完了,跟那個抱。逢場作戲,逗嘴開心而已。只有房道明沒有抱她。他比別人稍微來晚了一點,手裡拿著車鑰匙遠遠地看著這一班熱鬧的人群,大魚用餘光看見他,感到他就像個隔世的人。

  酒店的飯並不好吃,是典型的北方菜系,但價錢貴得可以,好在房道明他們這幫人不是沖著吃來的,吃了半天都覺得最後那小碗打鹵麵味道還不錯。大夥兒就開玩笑說,花了好幾千,就跑這兒來吃打鹵麵來了。

  就像起哄似的,他們又叫服務生端來一盤打鹵麵。

  在熱鬧之中,大魚悄悄觀察房道明的表情,猜想著待會兒他要跟自己談的事。晚飯很快結束了,大夥兒說說笑笑,回各自的房間。說好回房間休息一下,一小時之後再見面,一起去洗溫泉。大魚心事重重地跟那個看上去很快樂的朋友道了別,她聽到在樓道另一頭房道明的房間「砰」的一聲門響,隨即,樓道裡安靜下來,靜得有些可疑,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大魚回到房間,她一頭紮進衛生間,先在抽水馬桶上坐了很長時間,人在排泄的時候,精神總是有點恍惚,她不知為什麼竟然聽到了恍惚的歌聲,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張皓天不會又去了歌廳了吧?這樣想著,就隨手拿起放在檯子上的手機,按了一個號碼。

  「對不起,您撥叫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果然不在服務區。張皓天每次去歌廳,手機都不在服務區。大魚坐在白瓷馬桶上自言自語。方便完畢,大魚好好洗了手,又順便洗了把臉。她把包裡帶來的大瓶小瓶的化妝品拿出來,擺在梳粧檯上。等這一切剛忙完,「篤篤」的敲門聲響起,就跟算好了似的。

  大魚打開門,房道明站在門外,問:「可以進來嗎?」他顯得很有禮貌,有紳士風度,這樣一來倒弄得大魚很緊張,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

  房道明一坐下就開門見山地說:「他根本不愛你,對,我說的就是那個小白臉,他是沖著你的錢來的。你聽我的沒錯。」

  「你怎麼說得跟我媽似的——我媽也這麼說。」

  「這說明我們都是有經驗的過來人。」

  「過來人?你是有私心的過來人吧?」

  「就算是吧,那又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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