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玫 > 上官婉兒 | 上頁 下頁 | |
五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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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你怎麼會如此不潔?你私附太平,趾高氣揚,我都可以原諒你;但是你怎麼能因此就如此放肆了呢?以至於讓禦史台抓住了把柄。你活該。是你自己授人以柄,是…… 不是告訴你我已經知罪了嗎?但事已如此,我只想讓你幫助我。婉兒。崔湜說著便把那個瘦弱單薄周身發抖的婉兒抱在了懷中。然後他就不顧一切地親吻著她,他說婉兒,如果是和你在一起,我怎麼會做出那等蠢事呢? 婉兒拼命掙扎著。很久以來,她一直那麼渴望這個男人這一刻的擁抱和親吻,但是她還是奮力推開了崔湜,婉兒的心裡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疼痛和憤怒。她一時竟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幫這個讓她又怨又氣又恨又愛的男人。 幹嗎不這樣。婉兒,過來,讓我抱住你。這才是我夢寐以求的。即或是我明早就要被下獄,就要被砍頭,我也不能錯過這一刻。要我忍下身與心對你的萬般欲望,而去和別的女人睡覺,甚至去上太平公主的床。但是我的心死了。沒有你,也就再不會有快樂了。能在死前和你在一起,我便無悔無怨。來吧,婉兒我要你記住我。來吧。最後一次。我們將永遠彼此屬。來吧婉兒脫掉你的衣服露出你的身體。讓我進去讓我進去,知道嗎?這裡才是我最後的歸宿。感覺到了嗎?我們彼此的衝動。我終於知道了你是想念我也需要我的,就像我日日夜夜想著你懷念你。來呀,這麼柔軟的身體這肌膚的芬芳。今生今世。這一刻如此美好,這一刻將與世長存…… 崔湜癱倒在婉兒的身體上。 他最後說。我也許並不是想要你救我的。我也許只是想要這一刻。 然後崔湜便消失在午夜的黑暗中。 第二天婉兒上朝。果然有專門負責監察朝官的禦史台禦史李尚隱彈劾崔湜父子。聖上敕令將崔湜父子下獄等候發落。緊接著這發落便有了結果,第二紙詔令下達。崔湜終於免去一死,但被貶黜流配到千里之外做一介小小的江州司馬。 婉兒得知這結果後,幾乎當時就癱軟在地。貶謫的敕令一經發出,崔湜就要立刻上路。顯然崔湜已無力挽回他自己的命運。而他也根本就見不到婉兒了。從監獄出來他就被士兵押解著,直到他徹底離開了長安城。 婉兒知道崔湜從監獄出來到他離開長安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還知道一旦崔湜上路,一切就再也不能挽回了。她必得在這瞬間的停留中想辦法救崔湜。 婉兒知道事情到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去找太平公主也無濟於事了。也許聖上就是因為崔 與太平公主交往過甚才故意將他的罪定得很重,且將他流配到最偏遠瘴濕的地方的。 那麼去找韋皇后,當然更沒有可能。如果說韋皇后在武三思活著時,對崔湜還有幾分情意,那麼當崔湜投奔了太平府後,她對這個年輕人就咬牙切齒了。 那麼誰還能幫助她救崔湜呢?婉兒是在絕望中想到安樂公主的。她甚至都難以理解她怎麼會想到了安樂公主。仿佛是一道希望的光。她知道安樂公主是顯最親愛的女兒,而顯唯有對安樂公主的請求,才是真正有求必應的。於是婉兒立刻決定去見安樂公主。 婉兒急如星火地找到了安樂公主。婉兒開門見山說了崔湜的事。 安樂公主也是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說太平府的事幹嗎要我幫忙?誰讓他貪呢?都是太平教的。 婉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安樂公主面前,眼淚便也淌了下來,婉兒說,求你幫幫崔湜吧。你幫他就等於是幫了奴婢。公主,你該知道這天下有君臣之愛,手足之愛,也還有男女之愛。崔湜便是奴婢畢生的至愛。崔湜也愛我。是那種最最真誠的深刻的愛。他寫詩給我,沁人心脾。就在事發的前夜,他還專門來到我家,我的床上……安樂你能理解嗎?多少年來我是那麼孤單,我是那麼需要…… 婉兒你真的那麼愛他? 昨天的那個夜晚將成為永恆。沒有他,奴婢可能早就無意在這虛偽的人間駐足了。 終於,在崔湜啟程之前,聖上的又一道聖旨追到了崔湜的家中。崔湜由江州司馬改判為襄州刺史。崔湜當然知道是誰幫助了他。 從此,崔湜在流配期間與婉兒魚雁傳書。他也曾寫過很多憂傷的哀怨詩,那聲聲慢慢,為了他和婉兒之間的那深切的思念。崔湜也許是真的愛婉兒,但在這愛中,也難說他是不是還在利用婉兒。因為他知道要想離開襄州返回京都,也只有依賴于婉兒。 在婉兒不遺餘力的不懈的努力下,崔湜終於獲得了那個機會。六個月後,中宗祭天,大赦天下,崔湜便被順理成章地赦返長安,不久,竟然又回到朝中升任了尚書左丞。崔湜從此對婉兒的指令言聽計從。 此時的崔湜,因了安樂公主在危難之中對他的救助,而又成了安樂府中的常客,甚而他和韋皇后的關係也都有所改善。而同時,他也並沒有因此就疏離太平公主,他只是不再像過去那麼張揚罷了。於是後來崔湜成了一個誰都能接受,甚至誰都想拉攏的人物。特別是那些皇室的女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被崔湜所吸引。他是所有女人的漂亮朋友,又是所有勢力爭奪的對象。崔湜如此駕輕就熟如魚得水,其實誰都知道崔湜是被誰調教出來的。 那個導火索一般的事件終於爆發。 史書上說,公元710年5月的某一天,一位名叫燕欽融的許州人聲色俱厲地奏稟聖上,說皇后霪乿,干預國政;而安樂公主、武延秀夫婦及當朝宰相宗楚客等人亦圖謀不軌,企圖奪取李顯的天下。 如平地驚雷。顯遂即刻召見燕欽融,當面向他質問,如此擔憂,來自何方。燕毫無懼色。列出種種跡象。顯只得沉默不語,黯自神傷。想不到燕欽融剛剛走出宮門,便被提前埋伏的羽林兵士殺死。中宗聞聽,便更是心有鬱結,悶悶不樂,甚而相信了燕欽融的預言。 從此中宗憂鬱沉悶,對韋皇后和安樂公主也開始有所疏離。 這就是婉兒所預感到的那場戰爭的前奏,那個真正危急的時刻。 聖上的不高興引來了韋皇后和安樂公主的憂懼和不安。她們不知道誰將殺了誰。她們沒有殺過誰,但聖上卻已經殺了韋皇后的兒子和安樂公主的兄弟。所以她們不能保證有一天聖上憤怒了不會也殺了她們。她們認為聖上為了他自己,是什麼樣的至愛親朋、骨肉同胞都能夠殺掉的,何況,她們又是如此勢單力薄的女人們。 結果就在公元710年的6月1日,一向懦弱的中宗突然暴斃。史書上說,那是由憂懼的韋皇后和安樂公主鴆殺而死。中宗不知道他便是這樣以死成為了那場未來戰爭的導火索。沒有多久便有人英勇站了出來,還是用他最心愛的女人的血,祭了他不能安息的靈魂。 其實中宗又何嘗不知道他的皇后和女兒是怎樣時不我待地覬覦著他的皇位。 其實中宗又何嘗不願將他的皇位傳給他的女人和女兒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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