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玫 > 高陽公主 | 上頁 下頁


  就在那天的晚上。

  就在夜深人靜,高陽公主剛剛更衣睡下,她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了。

  這時候傳來房遺愛大叫開門的聲音。他又是借著酒勁兒,高聲地喊著,在這寂靜的午夜顯得異常刺耳。

  淑兒,快叫他走開。

  淑兒便走到門口,隔著木門對房遺愛說,二公子,你快走吧,公主已經睡了。

  這時候房遺愛不僅不走,反倒坐在門口嗚嗚地哭了起來。無論淑兒怎麼勸他,他也不肯離去。

  怎麼辦?高陽在院子裡焦慮地走著。她只穿著薄薄的絲睡衣,但是她已顧不上冷。怎麼辦?她問著淑兒。

  我沒有辦法,他就是不走。淑兒說。

  去請大公子吧,淑兒,去喚醒一個僕役,讓他從這後窗子裡跳出去,把大公子找來。

  房遺直在夜色中疾步趕來。他看到了那個已蜷作一團痛苦地抽搐著的房遺愛。他很憤怒,也很難過,他十分嚴厲地對房遺愛說,你看你成什麼樣子了。他邊說邊敲著高陽的門,他喊著,淑兒,快打開門,把二公子扶進去。

  淑兒打開門,但卻掩著,將遺直和遺愛拒之於門外。

  這時候,穿著淡淡的薄紗的高陽公主從門縫裡閃出,她的長髮披散著,像月光下流瀉的黑色瀑布。

  那一刻,房遺直簡直不敢相信那門中的高陽是塵世中人。她仿佛仙女下凡,在月光的陰影下飄飄渺渺,那蟬翼般的薄紗將那裸露的身體遮蓋著。

  那是種絕美。

  房遺直不能不動心。

  但靠在他身上的遺愛提醒他現實。

  這現實太殘酷。於是他只能更加嚴厲地問著公主,為什麼?為什麼至今還這樣?

  可我們已經是朋友。高陽說。

  可他是你丈夫。你懂什麼叫丈夫嗎?遺直說著就扶起遺愛向裡闖。

  不。不,大公子,你要幹什麼?高陽公主擋在了門口,她用她柔軟的胸膛擋在房遺直的前面。你若是讓他進來,我現在就死。

  這時候房遺直不再往裡闖。他扶著醉酒的房遺愛掉轉頭向西院走去。

  這時候,傷心的高陽叫住了月夜中的房遺直。我們能再談談嗎?我能等你嗎?

  不。

  不?

  不,我是說什麼時候?

  就現在,你先去安頓了他。

  房遺直無可奈何地扶走了房遺愛。

  然後高陽在她的院子裡心懷惴惴地等待著。春天的夜晚依然很涼。但高陽只穿著那件薄薄的真絲長裙。她的心很不安也很焦慮。她這樣等待著。這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她就這樣在焦慮中急切地渴望著。

  終於,淑兒在門外輕聲說,大公子來了。

  然後,門被推開,房遺直走進來。

  高陽公主抑制不住她的急切的心,她扭轉頭。她看著房遺直。她一直看著他。

  你坐吧,高陽說。在幽暗的燭光下。然後她就不知道她還該說什麼了。在寂靜的午夜她只聽到她的心很激烈地跳著。

  房遺直沒有坐下。

  他看著此刻如羞花閉月般的高陽。看著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幾乎赤裸的女人。

  他走近高陽。他覺得他甚至能感覺到高陽公主身上的那涼絲絲的體溫。他說,不要再拒絕了。這是你的命。你別無選擇。遺愛他心裡很苦。難道他娶了皇帝的女兒就一定要遭此磨難嗎?他在你這裡的苦衷你要他向誰說?他不能向父親講,也不願對我說,所以他只能是借酒澆愁。對你有失禮節的冒犯之處,我這個當哥哥的在這裡向你賠罪了。

  不。不要。高陽公主看著房遺直。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她委屈地說,我承認他很好,也像你說的他很忠厚,而且他對我也特別好,百依百順,但是我不能和我不喜歡的人睡覺。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就是不能……

  高陽公主哭著。她的周身顫抖。那蟬翼般透明的絲衣將她顫動的青春的乳房透了出來。還有那少女的曲線。高陽的那如凝脂般光滑的肌膚在幽暗而又溫暖的燭光下閃著玫瑰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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