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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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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終被無情棄」 姍姍一直為父親和哥哥所鍾愛。她那剛滿一歲的兒子,則更被外公和舅舅疼愛。母子倆這次來到南京,給長期生活在孤獨中的蘇氏父子帶來了溫暖和樂趣,明顯緩解了蘇氏父子間的既冷漠又緊張的氣氛。 蘇姍娜給哥哥打了電話。禮拜天下午,蘇冠蘭來到父親這所僻靜而別致的庭院。他猜得出要談的或可能談及的話題。他知道肯定要談到丁潔瓊。恰好他也正想進行一次這樣的談話,或許可以從老頭子的談話中捕捉到一點什麼。瓊姐在哪裡?瓊姐是怎樣失蹤的?他確實想去美國尋找瓊姐,但那只是想想而已;美國那麼大,到哪兒找瓊姐啊?不錯,瓊姐到美國後大部分時間在加州,先後居住帕薩迪納和伯克利,在理工學院和加州大學工作,但是蘇冠蘭知道,到那裡是找不著瓊姐的。人家會說不知道丁博士遷往哪裡了,你可以試著到「新墨西哥州第一七七九號信箱」去找找——而這個設想還遠不是最令人尷尬和害怕的…… 蘇冠蘭不是個胸有城府、善於掩飾的人。看得出,他來到父親住處時顯得忐忑不安,神情異樣。戰後回到南京,這一對父子似乎達成了一個默契,即不再談冠蘭與菡子當年那個「婚約」,也不談他與大洋彼岸那個女子的關係。今天,終於破例了。父子倆都想從這次「破例」中得到一點什麼…… 「冠蘭,」蘇鳳麒說話經常是這麼單刀直入,「妹妹把丁潔瓊變心的事情告訴你了嗎?」 「什麼,告訴我什麼了?」蘇冠蘭懷疑自己聽錯了。 「丁潔瓊變了心,」蘇鳳麒加重語氣,「拋棄了你。」 這不是明擺著舊技重施,挑撥離間嗎?但正因為如此,蘇冠蘭沒頂撞,沒多嘴,只是問道:「姍姍怎麼會知道的?」 「我對她說的,」蘇鳳麒一面觀察兒子的面部表情,一面悠悠然點燃一支雪茄。其實因為年事漸長和支氣管炎,他已經很久不吸煙了。「我前天告訴姍姍的。」 蘇冠蘭望著父親,等著老人往下說。 「說實話,親愛的兒子,這事我已經瞞了你很久,不想刺激你。」蘇鳳麒噴出一口煙霧,往後靠去,晃悠著二郎腿,「但我跟姍姍聊天時,不經意間洩漏了一些情況。而妹妹是愛你和關心你的,她肯定會把我的話告訴你。既然如此,我想,不如我們父子之間當面談談吧。而且,這事也應該談談了。」 「有證據嗎?」蘇冠蘭打斷父親。 「什麼證據?」 「丁潔瓊變心的證據。」 「這是多大的事,還用得著『證據』?」蘇鳳麒聳聳肩,淡淡一笑,「男人變心或女人變心——這種事情自有人類以來就日日夜夜發生著,數以百萬千萬億萬計。它們不是因為有了『證據』才發生和存在的。」 「別人的事我管不著,我只希望您在丁潔瓊問題上能拿出證據來!」——蘇冠蘭本來打算這樣說的,但終於沉默不語。他想,且聽老頭子怎麼說,怎麼編吧。 「其實,」蘇鳳麒望著兒子,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要說證據,證據就在你心裡。」 「您說什麼?」 「冠蘭,」老頭子說著,峰迴路轉,「現在挺冷的,你看看氣溫是多少。」 「怎麼看?」蘇冠蘭認真張望,「用什麼看?」 「眼睛是視官,就用眼睛看。」 「溫度哪能用眼睛看見呀。」 「看不見?好,冠蘭,那就抓一把溫度來吧。」蘇鳳麒說著,伸出左手在空氣中抓了抓,「抓來就知道是多少華氏度或攝氏度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蘇冠蘭張口結舌,「用手抓溫度?」 「既然溫度看不見抓不著,」老頭子像在對從昆明來的小外孫說話,「人們怎麼知道它的存在呢?」 「人有感覺呀,還有溫度計。」 「說得對極了,親愛的兒子!」蘇鳳麒讚歎道,「是的,溫度看不見抓不著,卻是可以憑感官感知和用溫度計測到的。美國是一個極力保護隱私權的國家,因此,情變之類事情不容易找到直接證據,這有點像溫度的看不見抓不著;但間接證據卻不難找到,正如人對溫度的感知和測定——特別是溫度計上的讀數,可以視為直接證據。」 蘇冠蘭等著領教父親的「讀數」。 「咱們開誠佈公地談談。」蘇鳳麒盯著兒子,目光陰冷而鋒利,「丁潔瓊赴美留學之後,你倆一直保持著熱戀,魚雁傳情,通信頻繁,每封信都是情書,都寫得很長,還都感人肺腑,簡直令人耳熱心跳——這是事實嗎?」 這確是事實。難道父親當年一封不落地看到了那些信嗎?這,這怎麼可能呢?蘇冠蘭硬起頭皮聽著,心情很亂。 「但從大約三年前的某個時候開始,丁潔瓊給你的來信便急劇減少了,越來越少;信也寫得很短了,越來越短——是這樣嗎?」 看得出,儘管蘇冠蘭不吱聲,但父親說的每個字,每個音節,都猛烈撞擊著他的心扉! 「丁潔瓊的理由是她經常要出遠門,從事這種或那種觀測,地點遊移,聯繫困難。她還常稱自己太忙,忙得不可開交,因此不能再給你寫長信——而你是多麼的希望看到她的來信,特別是長信啊!」 蘇冠蘭低著頭,咬住下唇,脊背上全是汗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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