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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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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羅原在離上海不遠一家小小的鄉村教會醫院當護士,養父是那家小醫院的院長兼醫生。二十一年 初發生「一·二八」戰爭,老院長帶著全院一共五名醫生護士參加戰場救護,支持十九路軍;結果,五人中犧牲了四人,小醫院也被日本海軍陸戰隊炸毀了。只有阿羅一人活了下來,戰後隨十九路軍到了福建,後來又經歷了無數風雲變幻,總算都挺了過來,一直當隨軍護士。二十六年 八月隨部參加淞滬抗戰,後退入內地;在日機空襲中受了傷,被留在老百姓家。恰好當地是新四軍活動區,傷癒後她便參加了新四軍,仍然充任護士。後被派到延安學習,結業後留在一所八路軍醫院……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葉玉菡問。 「三十年 五月一日。」 「哦,那時你都三十五歲了。」 「是啊,我比你大四歲。」魯寧記性很好,「算起來,你現在該是三十六歲了。」 葉玉菡不吱聲。 「對不起,玉菡。」魯寧自覺失言。 「沒什麼。你不過說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事實,魯寧。」女醫生搖搖頭,「我不是那麼脆弱的,不然,恐怕活不到今天。」 「我明白這一點。」 「另外,」葉玉菡接著說,「古往今來,一輩子獨身的女子和男子屢見不鮮。」 「我可不希望這種命運攤到你頭上。」魯寧忽然發問,「哦,蘇冠蘭怎麼樣了?」 「你怎麼老是說到他?」 「他曾經是我的好朋友,而且也救過我。」魯寧停了停,「不過,如果你確實不願提起他,我們不談也罷。」 酒菜上齊,熱氣蒸騰。魯甯斟滿兩杯紅葡萄酒來:「碰杯!玉菡,為我們久別重逢。」 葉玉菡一飲而盡,蒼白的面孔立刻泛起紅暈,還輕咳起來。「哦,玉菡,我想起一個事。我想,這事也許應該讓你知道。」魯寧深深看了女醫生一眼,「不過,抱歉的是,我還得談到蘇冠蘭——」葉玉菡默不作聲。 「我剛才說了,阿羅在上海附近一家小醫院當過護士……」葉玉菡注意地傾聽。 有一次,阿羅對丈夫說起,她在那家小醫皖時曾經遇見過一個名叫蘇冠蘭的大學生。接著,當然,魯寧便知道了蘇冠蘭當年與一個名叫丁潔瓊的姑娘在黃浦江上和松居醫院的相逢相識…… 「顯然,」魯寧說,「就是那一年,蘇冠蘭從上海回來並搭救了我。」 葉玉菡默不作聲,臉色發白。 「我瞭解蘇冠蘭。」魯寧接著說:「他不是登徒子,不容易對女孩子產生興趣,哪怕是很漂亮的女孩。他就那麼離開了松居醫院,一去不返,只從上海寄來一包衣服和一些錢,連留的地址都不是真的。也許在那女孩的心目中,成了一個永遠沒法解開的謎語。」 「確實是個謎……」葉玉菡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玉菡,」魯寧覺察到有些不對勁,趕快轉換話題,「你在齊大學醫時就很拔尖,現在當醫生一定得心應手。」 「我更喜歡實驗室。」葉玉菡搖頭,「回北平這半年多也一直在籌建一座實驗室——也巧,剛回來看門診就碰見了你。」 「實驗室,」魯寧隨口問,「什麼樣的實驗室?」 「二戰」之後,美國人和美國貨大量湧入中國。一個「SLR基金會」也搶先登陸北平,熱心資助燕京、清華、協和、匯文等一些原來就是美國資產或與美國有密切關係的大中學校和醫院;還說要加強基礎研究,以接受了其資助的學校和醫院的名義購買或租用地盤房產,建研究所和實驗室。葉玉菡被這個基金會納入了視線,請她主持一個實驗室的籌建…… 「SLR基金會?」魯甯掏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 「魯寧,你吸煙?」 「很少吸,」魯寧點燃紙煙,深深吸了兩口,「除非有心事的時候。」 「你現在有心亊?」 「是的。」 「什麼心事?」 魯寧吐出一口煙,沉吟道:「玉菡,這個實驗室在哪兒?」 「你問這幹嗎?」 「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魯寧掏出鋼筆寫了個紙片,「喏,這是我辦公室和住處的兩個電話號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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