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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劉百田的對手並非只有一個骨肉至親,隱身在劉臨風背後的是一個處心積慮、以小搏大的「颶風集團」,融資能力可達上億。也就是說,商人本性一向是不親不疏,只有賺錢才是根本,當劉百田的官司變成一項「生意」時,投機的商人便會自動聚攏。

  據稱首筆資金是一個神秘的幕後人投資的,但消息很快不脛而走,於是劉臨風和神秘人物共同商議出一個回報率高達數十倍的融資計劃,許諾假如財產案勝訴,願意撥出最少20億元分紅。這個消息一經傳出,要求加入的呼聲便不絕於耳,可謂人氣急升,包括香港、澳門在內的老闆、富商、名流、豪客,甚至江湖中人都悄然加入「颶風集團」。所有的資金都湧入同一個賬號,這個賬號所屬的是一家叫做祥雲的投資公司,公司的老闆是何四季。哪個四季?難道有這麼同名同姓的人嗎?

  老金接完線報的電話,有些疑惑。第二天上午,老金和他的線人驅車到大都會廣場門口,他們沒有下車,只坐在車內觀望。一輛車開到大都會廣場門口,四季走下車來,老金定睛望去,只見一個理著西瓜太郎髮型的男人,鼻樑上架著一副圓形的褐色鏡片的眼鏡,穿戴整潔而隨意。如果不是身邊有人指點,老金也認不出這便是當年的四季了。

  老金決定把這件事告訴劉百田,這件事太大了,他怎麼想也不能獨自處理,和盤托出是他唯一可以做的。

  劉百田沉著一張臉聽完,他本來也是將信將疑,但他深知老金穩妥。然而到了晚上,劉百田越想越氣。他想,可不就是一個叫花子,卻叫他跟揀寶反目,10年沒說一句話。同樣是這個叫花子害得他晚節不保,在謝幕前打了這場無厘頭的官司,他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爭?他怎麼會不知道人人都在看戲並且在看他更大的笑話?可是他有選擇嗎?他能為一張爛紙付400個億嗎?

  種種這一切都讓劉百田氣得渾身發抖,這種情緒像星火燎原一樣燒得他頭腦發昏,他不是不能栽,而是不能栽在這種人手裡。

  當老金得知出了大事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5時,有兩輛警車開進可園,外加警員若干。然而老金來不及多想這些,因為還有各路眾多的一直嚴陣以待的記者擠爆了可園,這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原來昨天晚上,劉百田帶著4個保鏢直奔雨蓮水療館,四季剛一下車,便遭到4個黑衣人的痛打,但劉百田並不解氣,他黑著臉走上前去,搶過一個保鏢手上的鐵棍,照著已跌倒在地的四季沒頭沒腦亂毆一氣,直到他打累了為止。誰都沒想到這樣一個尊貴的人會犯這麼原始的錯誤。

  四季被打得面目全非,昏死過去。經過法醫鑒定,四季出現內臟出血,肱骨骨折,腦震盪,被定為重傷。當事人將在第一時間被刑事拘留。

  警察來到可園,劉百田正在吃早餐,他一絲不苟地用刀叉切割一隻煎蛋。劉百田脖子上圍著雪白的餐巾,臉上有一種不是在吃早餐而是在瓜分世界的威嚴,他坦白地承認,人就是他打的,而且如果手上有槍就一定斃了他。警察問他為什麼要打人,劉百田的回答是,你們去問他吧,他自己心裡清楚。此後劉百田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冰冷的手銬銬住了這位商海巨人,在一片閃光燈密不透風的照射下,劉百田被架上警車,但他的神情始終卻是充滿霸氣,不可一世的。

  第十四章

  醫院的走廊長長的,兩邊是晃眼的白牆,地板是灰色的大理石。一路上沒有人說話,只聽見楊一揚的高跟鞋敲打在水泥地上發出嗒嗒的脆響。

  一揚推開急救室的門,面無表情地對劉嘻哈說道,你自己跟他說吧,你叫他撤訴。說完她轉身走了出去。劉嘻哈萬沒想到10年之後會在這裡與四季相遇。只見四季幾乎全身都打著繃帶,唯一露出的一小片臉也是雙目緊閉,其中一隻眼睛的顏色烏青近紫,全身上下通著若干根膠皮管子,猛一看就像剛挖出來的木乃伊。

  早上,曹甯寧剛去上班,劉嘻哈就接到了老金的電話,她做夢也不會想到爺爺跟警察局能有什麼關係?她急忙換好衣服,沖出省委大院,跳上出租車。劉嘻哈趕到公安分局的拘留所,看見劉百田被關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裡。劉嘻哈叫了一聲爺爺,劉百田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後漠然。

  爺爺的頭髮全都白了,臉上是無盡的滄桑,除了目光依然銳利之外,他的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一個老人了。劉嘻哈頓時淚如泉湧,她突然發現,這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親人,也是她跟這個世界唯一可尋的血脈,整整10年她其實沒有一天把他放下,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懂得,無論爺爺做過什麼,她都是他不該也不能背叛的人。她覺得情緒完全崩潰,便迅速地去了洗手間,一個人在廁所裡淚流滿面。

  當天下午,老金派人前往四季的病房,送去鮮花和果籃。他自己則拿著道歉信去了大都會廣場。在祥雲公司,楊一揚的態度非常強硬,她說劉百田必須向四季當面道歉,而且她也一定要追究當事人的刑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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