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婚姻相對論 | 上頁 下頁
十二


  想起當年送學費到他家的黃毛小丫頭,艾強實在不喜歡蔡浮萍現在這副吃不完用不完的樣子。

  刷好碗,收拾完廚房,阿翠走了,說是去職工飯堂吃飯,又是沒有笑容地說了一聲再見。艾強忍不住道:「阿翠,你們沒有笑容不扣分嗎?!」阿翠硬邦邦的回了一句,「不扣。」說完就大模大樣地走了。

  為了強化幸福生活的感受,兩口子故作悠閒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蔡浮萍一邊看著並不吸引人的肥皂劇,一邊削著蘋果。艾強哪還有半點心思——他腰間的BP機已經震動了三次,他知道肯定是采玲,卻又不便回電話。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蔡浮萍,但茶几上的電話鈴終於性急地響了起來。蔡浮萍撈起電話,只喂了一聲,對方就收線了,這樣搞了兩次,蔡浮萍耷拉著眼皮道:「還是你接吧。」

  艾強一接,就有了迴響,雖然他嗯嗯啊啊的,但總是有人要找他,要避開蔡浮萍。

  本來神經就十二分敏感的蔡浮萍不可能漠視不理。

  艾強放下電話,蔡浮萍還是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了他,一邊不動聲色道:「說吧,是誰呀?」艾強道:「一個朋友。」「女朋友?」「一般的朋友,你不認識的。」艾強一邊吃蘋果一邊看著電視,其實心裡挺沒底的,不知道蔡浮萍會怎麼發落他。出乎他意料的是蔡浮萍挺平靜的:「我跟孟小湖都成了好朋友,你還怕我吃別人的醋嗎?」艾強心想也是,孟小湖她都沒在意,何況一個按摩女呢?

  重要的是他並沒有離婚的打算,財權也還是由浮萍控制,他無非是順應潮流解解悶,從小到大,艾強覺得自己一直生活在一種壓抑的氛圍和狀態下,他希望活得豐富多彩一點總沒有錯吧。

  於是,艾強一念之差,便把采玲的事說了出來。他儘量輕描淡寫,以示采玲根本不是浮萍的對手。當他說到給采玲租房時,尚未反應過來,臉上已經挨了重重的一個耳光,浮萍氣得面部已變了形,指著艾強的鼻子破口大駡道:「你真不要臉!做出這麼下流的事,還想把野雞養成家雞啊?!」艾強捂著臉道:「你不要這樣說采玲,她也有純樸的一面嘛!」浮萍尖起嗓門道:「什麼?!她還純樸?!你真是昏了頭了,純樸她會出來當妓嗎?」艾強也急了,氣道:「你別一口一個雞的,說這麼難聽,桑拿按摩也是正經的服務行業,否則國家會發執照嗎?!」蔡浮萍根本想不到艾強會這麼理直氣壯,並且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愧色,她無法控制住暴怒的情緒,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對艾強又打又抓,以至於艾強臉上的赤紅指印還未退去,又已增添了滲出血絲的抓痕。

  艾強再也忍不住了,還手打了蔡浮萍。同時他也喊出了自己的心裡話,「蔡浮萍,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為我怕你啊?我是給你留點面子!你也不照照鏡子,你跟阿翠有什麼區別?!我他媽的見了你不是有心理障礙,而是有生理反應!我見了你就厭惡、恐懼、打擺子,要不是我們還有舊情,我他媽的早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聽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蔡浮萍高舉起茶几上的一個厚重玻璃煙灰缸向三十二的日本進口彩電砸去,接下來是無數的碎片散落開來。兩口子在巨響之後的寂靜中呆呆地望著對方,這套房子裝修得富麗堂皇,是按照樣板房裝的,考究但缺乏真實感,更適合拍矯情的電視劇,現在,它爆炸了,在一縷青煙中,男女主人公不得不面對他們已經開始殘破的婚姻。

  艾強首先恢復了常態,他拿起自己的上衣,淡淡地說了一句,「這裡的東西全是你的,你慢慢砸吧。」說完,他離開了恒福閣。

  這個晚上艾強沒有回家。蔡浮萍在恒福閣痛哭了一場,打電話叫來了孟小湖,很難設想,那天晚上孟小湖不過來,她還會有什麼偏激之舉。

  孟小湖從蔡浮萍嘴裡並沒問出打架的真實原因,勸解的話便十分蒼白。但不管怎麼說她人在浮萍身邊,對她多少是個安慰,並且,她還叫計程車,親自把浮萍送到家中,送到田月秀手上。

  她離開之後,浮萍一夜沒睡,希望等到艾強回家,可是她失望了,並且她很清楚艾強一定是在采玲那裡過的夜。

  家庭戰爭毫無疑問的開始升級。蔡浮萍覺得自己萬分委屈,忍不住要哭訴此事。軒軒站在媽媽一邊,田月秀視浮萍為親生女兒,也是于情於理都感到兒子的做法很成問題,叫他趕緊與采玲了斷。

  艾強的狐朋狗友都罵他笨蛋,有人風流一輩子都平安無事,怎麼你搞了一個風塵女子竟會鬧得滿城風雨如喪家之犬?!艾強恨道:「你們他媽的在家哄老婆開心,到外面跟各種女人上床,活得這麼虛偽無聊卻被視為成功男人,我他媽的何錯之有?卻被你們笑話、譏諷,成了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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