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為愛結婚 | 上頁 下頁
十三


  陸彌無話可說,但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嫂子」,同時感到鼻子發酸。

  靜文定定地望了她一眼,道:「請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因為你只能給我帶來痛苦。」

  「嫂子,失去了哥哥,我也很痛苦啊。」

  「真可笑,你現在想到的還是你自己,你痛苦了,於是你就想花錢撫平這些痛苦。你失去的是哥哥,可我失去的卻是丈夫,是蓓蓓的父親,我才三十四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靜文的眼中陡然間蓄滿了眼淚,但這絲毫沒有讓她因為仇恨而變得猙獰的面孔有所緩和,她一字一句道,「你給我滾,現在就滾。」

  說完這話,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彌沒有想到,平時很有些計較和貪財的靜文會這樣對待她的好意,而她此時此刻手拿存摺的樣子簡直愚蠢至極。

  這件事經過反思,陸彌覺得是她自己的問題,她低估了別人同時又高看了自己。她想,她不應該提什麼錢的事,而是要把自己內心的痛苦向靜文和盤托出。但是她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她後來又去了靜文所在的幼兒園好幾次,每次門房都不讓她進,門房客氣地對她說,熊老師專門交待過,她不會再見你了。

  很自然的,陸彌把這件事告訴了子沖,她現在只有子沖一個親人了,可以說她所有的悵然、失落以及痛苦也只有子沖一個人能為她分擔和承受。

  子沖說道:「陸彌,我覺得你應該想辦法讓自己冷卻下來,我完全理解你的痛苦和負疚,可是治療這一切的惟有時間,包括你的家人,他們也需要時間來療傷……只要我們肯等待,總有一天仇恨是可以化解的。」

  陸彌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聆聽。

  子沖又道:「你不妨換個角度想一想,假如你果然嫁給了祝延風,我相信無論你哥哥的情況怎樣,你也同樣會痛苦,你會因為失去了我而在感情上倍受折磨……就像紅玫瑰和白玫瑰,白蛇和青蛇,對於振保和許仙來說是不是選擇了誰都是一腔的憂怨?所以說這件事誰也沒錯,錯就錯在選擇本身是一件太困難太困難的事,錯就錯在我們總是以為人是萬能的,其實人能做到的所謂力挽狂瀾是多麼有限啊,大多數的情況是我們束手無策從而折磨自己……因為只有折磨自己才能緩解內心的痛苦。陸彌,我相信這些道理你都明白,只是在感情上過不去……我想說的是,至少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

  陸彌忍不住撲倒在子沖懷裡,口中喃喃吟道:「子沖,你永遠不能離開我。」

  那段時間,由於陸彌的睡眠不好,子沖換掉了家裡一切有聲響的鐘,哪怕只是滴滴噠噠的聲音,在深夜裡陸彌也覺得是雷霆萬鈞。如果陸彌還睡不著,子沖就靠在床上看一本書,他說,你先睡,要不你看見我先睡著了又該著急了,我等你睡著了以後我再睡。

  種種這一切皆因為陸彌不肯吃安眠藥,她沒說為什麼,但是子沖知道她是因為看見安眠藥便想起陸征,所以她不吃藥也絕不允許家裡有安眠藥。

  子沖並不逼她,子沖心想陸彌本來就是心病,慢慢地,她會把自己從痛苦中拔出來的。

  五月的一天,白拒工作室接到一個活兒,是給本省十大民營企業拍照片做成一本大型畫冊,配合一個重要的會議推出。這是一個政府出資的活兒,錢也不算多,但是白拒和陸彌覺得可以借此機會拓展關係,說不定以後有可能給民企拍平面廣告,所以也就興沖沖地答應了這件事。

  拍攝的事還比較順利,無非是一些鳥瞰的製造業廠房,還有就是當家老闆氣宇軒昂地坐在大班台前或是站在江邊眺望遠方,思索著企業的宏偉前景。

  後來碰到一個名叫途騰的企業就有些擺譜,他們的公司業務做得的確很大,在管理方面也稱得上井井有條,聽說是老闆高薪請了海歸派的人員做企管,可見是花了些心力的。連續拍了幾天之後,終於回到公司總部,白拒和陸彌被告之先到董事長辦公室去布燈安置有關設備,董事長今天的事特別多,所以出來照相的時間只有約六分鐘,希望彼此都配合一下。白拒和陸彌對望了一眼,心想,這太是民企老闆的特色了。

  董事長的辦公室自然是氣派和闊綽的,而且被擦飾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白拒和陸彌無所事事地等了一個多鐘頭,才見到有一堆人簇擁著一個穿黑西裝的人向這邊走來。

  待這個人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陸彌愣住了,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祝延風。

  拍攝的時間只用了三分鐘,之後白拒就帶著全部的器材先走了,祝延風的隨從也都知趣地離開,祝延風只簡單地說了一句「會議推遲」,他們便已經心領神會了。

  偌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祝延風道:「我本來不想留你的,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剛才見到我的時候像見到鬼一樣?臉色都變了。」

  陸彌低聲說道:「對不起。」

  祝延風道:「我又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是想問問……」

  這時陸彌突然打斷他說:「祝延風,你不是總經理嗎?怎麼現在成董事長了?」

  祝延風歎道:「有什麼辦法,我情場失意,商場也就水漲船高了吧。」

  陸彌一時無以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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