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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叢柯果然很義氣,雙久一開口,他二話沒說就借了五萬塊錢給雙久。雙久有了這筆錢就放手地幹起來,帶著瘋子去找關山。在公共汽車上時,瘋子還是很懷疑,說:「這一趟肯定是白跑。」雙久不耐煩了,說:「這話你都說第三遍了,你能不能不說話?」說完背過身去。

  下了公共汽車,兩人來到一片井然有序的小區公寓裡,穿過一排排相似的樓房來到了關山的家。關山樣子儒雅,已經不年輕了,家裡陳設簡單,雖然請了一個小保姆,但還是能看出他的日子過得比較清貧。關山對兩人並不熱情,說:「最近找我的人的確很多,真的是不勝煩惱。」

  瘋子有些尷尬,說:「我們也不想充當狗仔隊的角色,但雨濃的事太大了,也太慘烈,如果你不開口,可能會謠言四起,有些人會不負責任地亂編。」

  關山說:「我們過去有過一段很深的感情,我隨便透露給媒體算怎麼回事?不光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我們這段感情。」

  瘋子說:「按照時間推算,雨當年還十分年輕,而您無疑是她生命中的貴人。」

  關山很有感觸地說:「一個人一輩子總會生生死死地愛一次。」

  瘋子套著話說:「那麼,最讓您銘心刻骨的是什麼呢?」

  關山很是警覺,說:「我不想說什麼,你們還是……喝茶,喝茶……」

  雙久開口了,說:「關先生,我敢說我們比任何一家媒體都有誠意。」

  關山微笑著說:「何以見得呢?有些記者還帶著鮮花、水果、茶葉,我相信他們的誠意。」

  雙久平靜地說:「可我帶了五萬塊錢。」

  關山一聽這話,愣住了。一陣之後,他走進了裡屋,把自己的日記、雨寫給他的信件、雨當年的詩稿一大堆東西全抱了出來,又進去繼續翻東西。雙久和瘋子聽著他翻箱倒櫃的聲音,四目相望,著實感到意外。又過了一會,關山又從裡屋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小包,頭髮已十分淩亂,身上還有灰塵:「我這裡還有一些她很私人的東西,是我們愛情的信物。你們需不需要拍成照片?」瘋子看看雙久,雙久點頭。關山搓著手,說:「我是傾其所有,毫無保留了。」雙久將五萬元交到關山手中,打開隨身帶來的黑色背包,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席捲而去。

  雙久和瘋子走在路上,天已經黑了。雙久很是得意,說:「你不是說今天會一無所獲嗎?」瘋子不知說什麼好。雙久說:「別看我不讀書,只做書,可我見過的文化人太多了。知識分子的清高最他媽的不可靠,區區五萬塊錢,把女人送給她的睡衣都賣了。」

  瘋子心裡很替關山難過:「你別再說了,你拿錢買人家的隱私就不可恥嗎?」

  雙久說:「至少我沒有假扮清高,我在商言商總沒有錯吧。」

  瘋子無奈,只得承認:「還是你有辦法。」

  雙久感慨道:「不是我有辦法,是錢法力無邊。」

  回到家裡,雙久把整個黑包都給了瘋子,說:「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白夢把你吹得天上沒有,地下難尋,他可沒這麼吹過誰。」瘋子哼了一聲,接過包,剛準備回自已的房間,雙久叫住她,說:「要不把那些信先給我看看吧,我也有好奇心。」瘋子只得讓他拿走了那包信。

  瘋子回到屋裡,仔仔細細地資料,直到晨曦微露。她看著桌上雨發黃的詩稿,上面寫著:

  「……永遠記住那雙眼睛,

  不論它就在眼前,還是已消失久遠,

  都牢牢記住。

  永遠記住那雙眼睛,

  不論你身處安泰,還是面臨苦難,

  都不要忘卻。

  無論你風華正茂,抑或已不再年輕,

  無論你被美麗戀人擁入天堂,還是被叛逆的情魂拖入地獄,

  都不要忘記……「

  瘋子站了起來,動作十分麻利地給照相機裝上膠捲。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把黑包打開,小心的拿出雨曾經留給關山的信物。那是一套淡粉色的絲質吊帶內衣和一條繡花的三角褲。瘋子把它們放在床上有陽光的地方,用花床單當底,用鏡頭對了又對,仍覺單調,又將桌上的百合花拿過來作陪襯。瘋子看著鏡頭裡的畫面,深為滿意。正準備按快門,但是剛才讀的詩句卻在她的心中反復回蕩起來,一雙女人美麗而憂鬱的眼睛出現在她的腦海中。瘋子突然興趣索然,放下相機,把內衣原樣收起放回黑包,望著窗外發呆。

  這時候,瘋子聽到了敲門聲,打開門,看到雙久站在面前。雙久說:「大星期天的,出去玩玩嘛。」瘋子沒精打采地說:「去哪兒?」雙久興致不錯:「去東湖划船吧,還可以野餐。」

  瘋子說:「就咱們倆?」

  雙久遲疑片刻說:「還有我的女朋友和……白夢。」

  瘋子失望地說:「不去。」

  雙久勸道:「你也不要這樣嘛,就算白夢該千刀萬剮,喜歡你總不是他的錯吧?」

  瘋子說:「我用不著他喜歡。」

  但瘋子還是架不住雙久的苦勸,和雙久來到了東湖旁。瘋子被這裡水天一色的秀美風景吸引了。不一會兒曉燕、白夢、叢柯、簡妮都到了。三對身穿休閒裝年輕人在湖邊開始了野餐。叢柯彈著吉它。瘋子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年輕人應該有的笑容。曉燕梳理著瘋子的長髮,簡妮在翻著時尚雜誌。白夢異常興奮,時不時地注視著瘋子,但瘋子從沒看過他一眼。雙久在湖邊打水漂,石子在湖面彈起又跳躍著。

  野餐之後,白夢興致勃勃地去租了三條船。大家上船的時候,瘋子堅決不跟白夢坐一條船。雙久小聲勸白夢說:「我是把她硬拖來的,你也不能急嘛,總得她慢慢接受你,要不你跟曉燕一條船。」白夢不依,說:「百年修得同船渡,上不上一條船可太重要了。」雙久發脾氣了:「我操你大爺的,人家不肯,你總不能拖她上船吧。如果她一生氣走了,我可不管了。」曉燕解圍說:「白夢,那咱倆一條船吧。」簡妮說:「我看乾脆全打亂算了,曉燕你跟叢柯一條船,我跟白夢一條船,雙久和瘋子一條船,這樣最公平。」

  叢柯暗喜,和簡妮交換了一個眼神。曉燕不知所措,但也不好說什麼。雙久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樂呵呵地說:「對對對,上船上船。」

  幾條船在湖面上蕩漾開去。

  雙久劃著槳,對瘋子說:「你也真夠倔的,當面就給人下不來台。」瘋子不吭氣,只顧看湖面上美麗的景致。雙久繼續說:「其實白夢這個人不錯,你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為什麼就不能先交往一下?我看你是心太高了,想找叢柯那樣的吧?」瘋子一聽這話,賭氣說:「我不在你們城裡找行了吧!」雙久望著三條船上莫名其妙的搭配,無可奈何地說:「我們本來是來談情說愛的,被你這麼一攪和,成了划艇比賽了。」

  瘋子一看,也忍不住笑起來。

  在另一條船上,曉燕望著遠處雙久的船,看到雙久和瘋子有說有笑,自己卻不知跟叢柯說什麼。叢柯看著曉燕,說:「看來你的心不在這條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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