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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那稿費算誰的?」「當然算你的,但得署我的名,沒辦法,品牌效益啊!等你熬到我這份上,就知道被名所累嘍。」

  不能為名所累就得為活兒所累,於是瘋子在接下白夢的活之後就開始拼命,在編輯部的電腦前一干就幹到深夜。她看著桌子上放著的一摞報紙——上面全是《黑手》的連載,冥思苦想著,不時地翻著白眼,想一陣寫一陣,已經是半夜時分了,她卻渾然不覺。

  「為名所累」的人生活往往逍遙。白夢自然是這樣。他把書稿推給瘋子,讓瘋子自個兒去玩命,自己卻和雙久下館子。

  白夢的書從來沒有為雙久賺到什麼錢,但雙久總把白夢當成他的搖錢樹。在久久飯店裡,雙久款待著白夢。九妹熱情得過分地給他們端來啤酒涼菜,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雙久。雙久讓九妹去拿一盤鴨脖子時,九妹幾乎是兩眼放光,忙不迭地應聲而去。白夢笑著對雙久說:「九妹對你還有意思哪?」

  雙久罵道:「操你大爺的,對你才有意思呢!」這時,九妹正腳步輕快笑容滿面地為他們送來鴨脖子,對雙久嬌聲說:「還要什麼你就叫我啊。」離開的時候,還笑著回頭看了雙久一眼。

  白夢看著九妹自作多情的樣子,對雙久說:「呆會兒你女朋友來,九妹就沒這麼高興了。」這話倒是真的。最近雷曉燕總到久久飯店來推銷紅酒,九妹感到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不管是身材還是相貌還是氣質她都沒有辦法和曉燕比。猴哥和偏腦殼也自覺不自覺地總愛和曉燕接近,給曉燕幫忙。九妹暗地裡自己和曉燕較著勁,幹活的時候也時常走神,而曉燕卻茫然不覺。

  「我跟你說正經的,我給你看的那麼多部書稿,到底哪部最賺錢?」雙久沒有心思和別人開他和九妹的玩笑。

  白夢的話沒有餘地:「都不行。」

  雙久不高興:「我操,不是你湊的你怎麼都說不行啊?」

  「你看你這人,你不是叫哥們兒我說實話嘛!」

  「你這是實話嗎?」

  「當然是實話了,我還跟你說句實話,我現在手上的活兒多得幹都幹不完,只好請人捉刀代筆,我不惦記著你那點借來的錢。那些稿子真的都不行。」

  「那個劊子手的也不行?」

  「就淩遲的那段邪乎一點,那《古代酷刑考》裡也有啊。」

  雙久無奈,又說:「那《房中術面面觀》那本……」

  白夢輕蔑地笑:「現在到處都是三級片的盜版碟,看你那玩意兒不是乾著急嗎,再說一掃黃還指不定吃不吃官司呢。」白夢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這讓雙久真的發起愁來。白夢惦記著的卻是別的事:「你女朋友怎麼還不來呀?」雙久瞪了白夢一眼:「知道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叫你見嗎?你少動壞腦筋。」

  「你可太不瞭解我了,我其實就是瞎貧,真正對漂亮的女孩子我沒興趣,我喜歡有才的,腦袋好使的,多醜都沒關係,現在興戰略夥伴關係啊,女大款就更好,把我給包起來,我也就不那麼累了。」

  「做你的白日夢去吧。」雙久正說著,曉燕走到了他們面前。雙久很是殷勤急忙讓座,又給白夢介紹:「這就是我女朋友曉燕。這是大寫家白夢。」曉燕禮貌地跟白夢握手時,雙久又對曉燕說:「玫瑰花的招就是他教我的,一肚子壞水。小心上他的當啊。」

  曉燕笑著坐下來,說:「那最後數出的花瓣是雙數怎麼辦?」

  白夢也笑:「就把嘴裡的花瓣吞到肚子裡唄。」

  曉燕遺憾地說:「那多不浪漫啊。」

  白夢認真地說:「什麼浪漫不浪漫的,關鍵是確保雙數。」

  雙久見人到齊了就叫把熱菜上上來。果然,九妹見到曉燕後態度急轉直下,上菜的時候面無表情,手重得把菜盤子都磕出聲音來了。曉燕沒有在意,和九妹打招呼,但九妹卻極其冷淡,很公式化地說:「嗯,來了,你們的菜齊了。」

  雙久很不滿意九妹的態度,說:「你這是什麼態度?」九妹也不理他,轉身就走了。曉燕看著九妹氣呼呼的樣子,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說:「你們惹她了?」

  雙久和白夢互望了一眼,正要說話,曉燕的手機響了。飯店裡面太吵,曉燕走出去接電話。白夢望著不開心的九妹正在清理客人剛剛離去的餐桌,深有感觸般地說:「要是過去就好了,這麼癡情的女孩子,你納妾不就完了嗎?」

  「要納你納,我有曉燕一個就行了。」

  白夢大笑:「真正癡情的原來在這兒呢。」

  曉燕接到的電話叢柯打過來的。叢柯約她晚上參加派對,曉燕說正在和朋友吃飯,叢柯就乾脆讓她把朋友也帶過去。曉燕只好答應了下來,一跟雙久白夢說,不想他們兩人倒是很感興趣,二話沒說就和曉燕一起打車來到叢柯住的別墅區裡。他們下了出租車,在別墅區考究的房子中走著。雙久看著周圍,說:「他媽的,這本來是我應該過的生活呀。」

  白夢不屑:「我他媽的對這種生活嗤之以鼻!不自由,毋寧死!」

  雙久問:「你怎麼知道人家不自由?」

  「活得體面的人都不自由。」

  曉燕知道雙久和白夢都是平時隨便慣了的人,叮囑道:「總而言之,人家是我的客戶,你們要有禮貌,不要讓我沒面子。」雙久連說:「知道,知道。」白夢卻掏出平光眼鏡帶上,馬上變成另一個人,十分文質彬彬。

  來到叢柯家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叢柯一身便裝,十分瀟灑,看到曉燕很高興,也和白夢和雙久熱情地握了手。叢柯陪著他們走進客廳。廳裡有一些客人在閒聊,他們都是些儒雅之士。在飯廳的餐臺上全是自助食品,還擺了很多瓶紅酒。一看整體的氣氛,雙久只好故作斯文地說:「我們可不懂轉基因和納米。」曉燕看了看雙久,又看了看白夢,忍住笑說:「你當然不懂,但是白夢是這方面的專家。」白夢裝腔作勢地謙虛:「哪裡,哪裡。」

  叢柯很自信很隨便:「隨意吧,不願意清談的話,書房裡有兩桌麻將,樓上還有一圈拱豬,好幾個女孩在看言情DVD ,也沒什麼好吃的,反正酒和礦泉水隨便喝。」

  雙久和白夢一聽,不約而同地上樓去了。曉燕小聲問叢柯:「怎麼樣?他們對紅酒的反應?」

  叢柯說:「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曉燕說著莞爾一笑,說「那我也上樓去了。」這一個笑容是如此甜美,讓叢柯有點心醉神迷,片刻之後,才點了點頭。等曉燕上樓之後,一些與叢柯比較親近的同學、朋友上前來取笑叢柯說:「叢柯,這是你女朋友吧?還挺有眼力的嘛。」

  叢柯連連否認:「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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