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我的淚珠兒 | 上頁 下頁 | |
五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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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有些人來說,有時候會在某一天的早上睜開眼睛,自己的世界已經在天地間翻了個個兒,一切都不一樣了。 沁婷不屬大多數人,那麼她碰上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 因為是星期天,她大睡特睡了一個早上,10點鐘起床這在她以往的勤勉的生活習慣中是不可想像的事。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她洗了個頭,把頭髮用柔軟的毛巾包起,然後泡了一杯極品毛峰,茶水是碧綠色的。伴隨著洗髮香波的茉莉餘韻,日子總是得過下去。 電話鈴響了,應該說劫難也就在這一刻來臨。一個久違的萬分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是師曉梁:「你瘋了嗎?!怎麼什麼事都往外說?!你還嫌你的風頭不夠?你是昏了頭,還是另有目的?!」 對於鋪天蓋地的責難,沁婷完全懵了,不知如何作答。 師曉梁又道:「還沒看報紙吧?你出大名了。」說完不等沁婷回應,收線了。 就算見過風雨,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人還是會慌張的,而且是師曉梁來電話,沁婷已經預感到事情的嚴重性。她趕緊換了一身便裝,頭髮還濕淋淋的,便沖到盛世華庭的超市,買了一份當地發行量最大的報紙,忍不住在光天化日之下打開。 這回她可不是出現在精英天地欄目裡,而是社會新聞版登出了她當年和淚珠兒、一劍在福利院門口拍的舊照片,旁邊是極其醒目的黑體字《她收養了她的親生女兒》。沁婷的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沒一頭栽倒。 報紙上也清清楚楚地寫著,采寫人是資深主筆邵一劍。 兩周之前,她們有過一次閨中密談,那時她剛從湖南回來,心情很糟,而一劍買了披薩餅去了她家,兩個人都互相袒露了心底的秘密。開始她並沒有情緒失控,可是人不可能永遠理性,當一劍為了情人的不忠,丈夫的離去而失聲痛哭時,勾起了她對自己無限的哀思,她是在一分鐘之內,說出了自己背負的精神重擔。 她說,有多少次,她都想告訴女兒事情的真相,可是一看到她身上的種種劣習,甚至接受她就等於接受一種抹不去的恥辱時,虛榮心和功利心便成為自己堅不可摧的天性,一次次地把女兒從身邊推開。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女兒與她不共戴天,理想的結婚伴侶也另娶他人。 當時屋裡只開著壁燈,她完全沒有注意邵一劍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但她知道,一劍整個傻了。 但她絕沒有想到一劍會出賣她,在她的業績炒得最火的時候,一劍也寫過她的文章,但對她在香港的一段歷史三緘其口。也許那時候邵一劍還沒有危機感吧,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總不能再放過稍縱即逝的機會,現代社會,名就意味著利,大名就意味著大利。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後來的事實證明,因為沁婷的必然缺席,邵一劍成為惟一有能力也有條件詮釋她的人。她反反復複地在媒體露面,接受採訪,參加各種各樣的女性問題的討論會。也有人尖銳地指出她這麼做愧對朋友,對此,一劍的解釋是工作一直是她的親密愛人,她有可能為了它在所不惜,同時讀者也不能既要求她拿出最有價值的新聞,又要求她高風亮節。 沁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可以說是一路空白,沒有思維,也可以說是亂七八糟,延伸出無數種可能,她有一種在劫難逃的預感。 出入意料的是,邵一劍站在她的家門口。她看上去沒有休息好,面容憔悴,一副內心備受煎熬的模樣。 沁婷手握著報紙,冷眼相看道:「你還想知道什麼?」 「……你罵我吧。」 「我罵你幹什麼?本來利益就比友誼重要。」 「我就想問你一句話,我們真的完了嗎?!」 「你說呢?……邵一劍,我非常感謝你曾經無私地幫助過我,而我一直也無以回報,總算這回我用我的名譽掃地報答了你。我們扯平了。」 一劍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紅了,但她聽到的是砰的一聲,嚴沁婷家的大門在她的面前關上了,走廊裡空空蕩蕩只有她一個人。 當然,很快這裡就聚滿了各路記者,一團一團地前赴後繼,而且極有耐心地敲門。沁婷不得不打電話請小區管理處的保安來維持秩序,請他們儘快離開,女事主絕對不會對媒體說一句話。除此之外,她打電話給羅二公子請長假,二公子顯然是看到了報紙,不過他並不覺得這算什麼事,反而天美公司的名字將在報紙上成百上千次的出現,收到的是不花廣告費的廣告效應,可謂求之不得。所以他一再強調這次沁婷是帶薪休假,並送她一句切實可行的忠告:假如無可避免地處在黑暗之中,惟有靜靜地等待。 沁婷無意間踱到窗口,但見已有無數大炮式照相機一絲不苟地對著樓上,伺機抓拍。她便把窗簾一一放下。 不過她的意識始終是恍惚的,如在夢中。 相比之下,淚珠兒的表現就高調得多,不難想像,記者們把她從地底下刨出來是輕而易舉的事,她對媒體反而是開門迎客,有問必答,採取了積極配合的態度。 她的勇敢,率性,直面人生的態度征服了許多人,特別是她在知道了事情真相以後,毅然退學寧肯去當鐘點看護也要遠離虛偽的慈悲,更是牽動人心。她正在寫的一部題為《身世之謎》小說的消息見報後,她再一次成為各大出版社追逐的目標,版稅回報一路飆升,直至13%,起印數首次為20萬冊,即使當紅的暢銷書作家也自愧不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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