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我的淚珠兒 | 上頁 下頁 | |
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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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叫房萍,是某五金交電化工公司的業務經理,她說:「回南京以後,抽空到我那兒去一趟吧。」 房萍是一個不緊不慢的人,所以沁婷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在訂貨會上又認識了幾個健談的人,基本上瞭解了國內空調機銷售的概況,便返回南京,準備休整一下就打道回府,從長計議開闢江蘇戰場——事。臨行前,她突然想起房萍,覺得有必要向她告別一下,畢竟她答應過去他們公司看看。她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這個公司,他們在省商業廳的大樓裡上班,有一種政府機關的氣勢,院子大得驚人,繞一圈恐怕也得40分鐘,沁婷簡直傻了,就像是灰姑娘見到了盛大的舞場,想不到房萍有這樣的來頭。 不僅如此,該公司的資金還相當雄厚,批發網絡十分健全。 房萍自己有一間辦公室,單位的人對她畢恭畢敬,這就難怪她在訂貨會上那麼不容易跟人打成一片了。 房萍說:「我的權力十分有限,只能進你們很少的一批貨,拿來試銷一下。」這是一個有板有眼的女幹部,對人不會特別熱情,但是誠實可信。 因為太意外了,沁婷忍不住心中一陣狂喜,幸虧她已經是商場上的老兵,不會像沒見過世面的毛栗子那樣一蹦三丈高,更不會露出一口氣要吃一個胖子的窮凶極惡,她深知所有的商業大餐都是為從容不迫的人準備的,於是她微微一笑道:「多少?」 房萍道:「先進50萬的貨吧。」 沁婷差點叫出聲來,50萬還少?因為她實在沒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經歷,所以這太讓她心滿意足了。 就這樣,在滴水成冰的季節裡,50萬元的購買空調機款項打人了雪雁公司的賬上。 沁婷還沒有回來,公司已經把她傳得沸沸揚揚,都說這個不曾露面的女業務員簡直神了,她的胖主任儼然已成為伯樂,眾人一起改口稱她肥伯,她當然樂意答應,並且負責回答一切問題:她長得漂亮嗎?幾分姿色吧。為什麼能夠叫男人俯首稱臣,買我們毫無名氣的產品?我怎麼知道?只是我見到她時就覺得她行,看人我可是火眼金睛。她結婚了嗎?有過什麼不平凡的情史嗎?來雪雁之前曾經做過什麼?總之,人們對於沁婷的猜測在不斷地升級,等她回到公司,已成為眾人矚目的角色。然而她穿著樸素,不施脂粉,背一個式樣過時的黑挎包,這多少有點令人失望。 對於風言風語,沁婷不做任何解釋,羅時音曾經說過,成功人士的標誌是笑駡由人,對任何事都不做徒勞的解釋。 只是,旗開得勝的欣喜很快就過去了,而公司上下對她齊齊的關注令她始料不及,她本意是想隱姓埋名,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等到創傷完全過去,再尋求發展。但顯然這一計劃被完全打亂了,並且,輕易得到的東西總讓她感到有些不踏實。 她的名氣也驚動了雪雁公司的總經理師曉梁。師總要見她,這讓她的內心惴惴不安。去師總辦公室的路不用5分鐘,可她拖拉、遲疑,想到無數的問題該如何回答,如今想調查一個人太容易了,她的底細有可能被一次踢爆,那她該怎麼辦呢?這段路她足足消磨了20分鐘,才不得不敲響師總的門。 她到公司來的時間不長,來了以後便發配在外,沒見過總經理。但她聽說師曉梁是北京理工大學畢業的,很想憑藉自己的實力把雪雁公司打造成空調王國。這種腳踏實地的人會長成什麼樣子呢? 一見到師總,沁婷愣了一下,比她想像中的要年輕,估計比她也大不了多少,他剃一個寸頭,長相普通,看上去更像一個軍人。 我知道我的優勢在哪兒。第一句話他就這麼說,幾乎沒有寒暄,只是像老熟人那樣沖沁婷點點頭。他說他的優勢是只能在技術上層層把關,攻克一個又一個的新的目標,可是經營、管理、營銷方面是他的弱項,而且也沒有精力抓得這麼細,在這方面他真是思賢若渴,他希望沁婷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幾乎沒讓沁婷說什麼話,只是一個人在滔滔不絕地講他的宏圖偉略,最後他說:「嚴業務員,你一定要儘快佔領南京。銷售方面出現任何情況,你都要直接給我打電話。」他在自己的一張名片上寫下家裡的電話和手機號碼,交給沁婷,「你可以走了。」沒等沁婷離去,他已經把腦袋埋進了繁雜的工作。 在沁婷眼裡,師總更像是一個統管三軍的指揮員,他辦公室的牆壁上貼著中國地圖,上面有各種各樣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明白的記號,同時他也是個紅鉛筆不離手的人。而且他的書櫃裡,除了專業書籍之外,居然還有一些軍史和戰例,這太讓沁婷感到驚訝了。 五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丹青已經開始就讀大三下學期,同時在網絡公司就職也有一段時間。 事實證明,父親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網絡公司的開張極其順利,要不怎麼說風險投資商才是這個時代獨具慧眼、智勇雙全的人。龍行天下網的運營也在艱難中穩步成長,不像那些開張即是結業的網絡公司,死得順理成章,根本來不及壯烈。 生活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但其實,在這段時間裡,謝懷朴和藏院長喝了好幾次茶,兩人商議,還是不等丹青和藏蕾大學畢業之後再出國,原因是大四期間,無非是實習和寫論文,既然不準備立刻在國內找到工作,這就是無用功夫,不如早一點出去熟悉情況,鍛煉語言,然後直接讀研究生。何況,他們已經選好了一所英國的大學,丹青和藏蕾也很認同。 很快,出國的手續就辦好了,兩個年輕人的簽證也同時下來。 真正訂好了飛機票,這件事總算塵埃落定。鮑雪提議兩家人要很正式地吃一頓飯,雖然沒有什麼具體的說法,但也算是一種孩子們的成人儀式,他們要遠走高飛了,而且也是非同尋常的關係,今後要彼此照顧一生,兩家人其實也變成了一家。如此說來,這頓飯就變得很有意義了。 鮑雪在盛世華庭的一家高級會所訂了一桌菜,其中的天九翅是會所專門外請的名廚料理,因為鮑雪知道,藏院長很喜歡吃天九翅,只是正宗的太少,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而藏院長也帶了一瓶珍藏多年的昂貴的人頭馬,照理說,謝懷樸的胃病已經有十多年,他應該滴酒不沾才對,不過他因為高興,還是喝了不少。藏院長的解釋,他今天破例皆因兒女成才,前途無量,他跟謝懷樸難得這麼快意。 飯後,按照事先約定的,丹青和藏蕾將驅車去離市區幾百里遠的一座寺廟燒香,然後在那裡住一夜再返回。據說那是龍母祖廟,經年香火繚繞,靈驗得很。藏蕾的母親是一個宿命論者,她說你們既然走得那麼遠,許許多多的事情是無法預見的,才應該禮到為止,求神靈保佑你們一切平安。 對這種說法,丹青頗不以為然,但是藏蕾卻好像很聽得進去,這樣,兩個人便開著奔馳四眼賊一路行去。 車內的音響裡流淌出黑鴨子組合過分和諧的重唱,丹青順手就把音響關了,他說:「我其實並不怎麼喜歡過分完美的東西。」 「可能是你爸爸喜歡吧。」 「你還不瞭解他?音盲。可能是司機喜歡吧。」 「丹青,你怎麼這麼輕鬆?」 「有什麼值得傷腦筋的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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