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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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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便是週末,遵義在血站值班,浩雄主動帶著柯俊出去玩兒。柯俊回來特別興奮,表情誇張地告訴遵義和夏夕他們去了哪裡,吃了什麼。事後夏夕對遵義說,看來浩雄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又過了幾天,浩雄突然一口氣買了兩台手提電腦,均是日本名牌。他的解釋是一台給夏夕寫作用,一台送給柯俊。照理說夏夕是一個久經考驗的知識女性,但是在打開新電腦的時候還是雙眸閃亮幾乎手舞足蹈,看來物質的力量是絕對不能低估的。她對浩雄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成為至親至愛。

  遵義說,媽,不就是一台電腦嘛,看你把他誇得天下無雙。夏夕說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痛,你嫁給智雄這麼多年,他也沒孝敬我一台電腦啊,看來浩雄真是有實力了,原來你們說他做證券發了財,我還以為是徒有虛名呢。

  柯俊對她的電腦當然也是愛不釋手。

  只有遵義是冷靜的,一個星期天,她親手做了幾個菜,約浩雄到家裡來吃飯,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也只是扯了幾句閒話。飯後,遵義一邊削蘋果一邊問浩雄: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北京?」

  浩雄愣了一下,道:「還沒想好呢。」

  「我勸你馬上回北京,別耽誤了工作。」

  見浩雄不說話,遵義又道:「我知道你跟智雄見過面了,而且你說服不了他,所以你拼命地花錢對我們好,想為智雄贖罪,是這樣吧?」

  「不是,我只是希望為你們做點什麼。」

  「浩雄,我明白你的好意,但這不是一回事,也沒有任何意義……你知道嗎?你這麼做只會增加我的心理負擔。」

  當晚,浩雄離開遵義的家以後,立刻打了智雄的手機,他說他必須馬上見到他。

  兩個人約在一家茶藝館,情調溫和彼此也容易控制情緒。

  剛一見面,浩雄就表示上一次他太不冷靜了,希望智雄可以諒解。智雄沒有說話,但表情也緩和下來。

  這一次浩雄變得聰明了,他一直在講柯俊的趣事,最後還無比感歎地說,對於一個沒有孩子的人來說,真不知道這是一種安慰還是折磨。智雄當然理解浩雄的苦心,而且一談到孩子,他的心也是翻江倒海難以平靜。

  智雄說,其實,遵義以前的戀情,無論是跟誰在一起,都是不值得計較的,這些道理我怎麼會不懂?只是,人的心癮真是一個惡魔,事實上是我自己厭倦了循規蹈矩的生活,以前由於遵義的完美,我似乎在堅守著什麼東西,一旦發現她也是有內心隱秘的人,我就突然覺得這種堅守毫無意義了……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我認識了我現在的女朋友,她無限的激情與活力磁石一般地吸引著我,使我根本離不開她。

  他們的感受是何其的相像,浩雄心想,當年的楚霖像玻璃人一樣走進他樸實無華的生活,這對於他來說既陌生又刺激,而他也為這一夢幻般的追逐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浩雄的心再一次緊縮起來,他說,智雄,你就聽我一句話吧,我走過的路,我吃過的苦,我都不想你再來一遍……你是一個單純而又誠懇的人,你不要以為我是生過病,直面過生死,所以才會有完全不同的價值觀。我告訴你,人生的有些風浪是不動聲色的,但同樣可以把人摧毀。

  哥,我希望你能見一下我的女朋友。

  浩雄直視著智雄的眼睛,他知道他剛才的肺腑之言是白說了。一時,他無比悵然,他歎了口氣道,不,我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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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段時間,夏夕的心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浩雄的到來當然是她意料之中的,可是她真的沒想到浩雄早已不是當年的浩雄,不僅成了大款,而且還那麼有情有義,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陽光富豪,這樣的人豈是打著燈籠能找到的?老實說,初見浩雄的時候,夏夕並沒有那麼功利,即便是接受了他的電腦這麼厚的禮,她也沒有多想,畢竟他生病的時候遵義有恩於他。

  然而,也就是在這之後,浩雄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要在南方建立一個大型的房地產交易中心。這件事他提過,夏夕只當他是說說而已。想不到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事情真讓他幹起來了,還在大酒店的國際會議廳開了盛大的酒會,不僅華蓋雲集,而且各方的嘉賓也十分捧場。浩雄的公司取名為戶美薦屋,由於注資的浩大,令業中人士不得不刮目相看,更讓夏夕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夏夕和遵義當然都參加了酒會,在酒會上,夏夕問遵義浩雄為什麼突然決定在南方辦公司,而且手筆那麼大。遵義說,我是問過他,他說是公司業務發展的需要。

  夏夕沒有說話,但是她根本不相信浩雄的解釋,她覺得浩雄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為放心不下遵義和智雄。而有一個現實是不能忽視的,那就是浩雄目前已經是至尊王老五,被無數的白領麗人盯著。可是看得出來,他對遵義是格外盡心的,或許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其實已經流露出對遵義的感情。

  星期六的晚上,遵義下班之後便直接到夏夕家來吃晚飯。飯後,柯俊回她的房間做作業去了,遵義便準備收拾碗筷,夏夕道:「別著急,你先坐下,我有話問你。」

  遵義問:「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夏夕把眼皮耷拉下來道:「你跟智雄的事唄。」見遵義不語,夏夕又道:「我看你們還是趕緊離婚吧。」

  遵義著實一愣,道:「最近我冷靜下來想了想,我跟智雄之間的矛盾無論如何也不能全推在他一個人頭上……」

  「本來就是他的責任嘛,這還有什麼疑問嗎?」

  「我覺得至少我從北京回來之後,應該把有些問題解釋清楚。」

  「這些問題都好說,可是他搬到另一個女人那裡去住了,這總是事實吧?你知道這種事對你來說是多大的羞辱?」

  「媽你別說了,這段時間我的心情也很矛盾,所以我才要冷靜下來把這件事想想清楚,再說你不是也說過在離婚這個問題上要格外慎重嗎?」

  「可是慎重並不是沒有原則的妥協啊,在這個問題上,我勸你還是早打主意的好。」

  遵義沒有說話,站起來把碗碟端到廚房去了。

  夏夕想了想,要不要更直接的跟遵義談這個問題?終覺不妥。因為不管怎麼說她也沒探過浩雄的虛實,她這邊的行為要太激進了,反倒讓人看出了功利。所以她決定暫時什麼都不說了。

  不過若是人心著了魔,總難聽從理性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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