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愛又如何 | 上頁 下頁


  可馨先去了報攤,找了幾份廣告多的報紙買下來,見到上面佈滿了黑體字「誠聘」,明知道不見得是什麼好位置但也頗得安慰,決定回去之後精選,眼下是找個去處,止住內心的空虛和沒有著落。

  父母那裡她是絕對不會去的,一下子成了閒雜人員,叫他們怎麼接受這個現實?!本來天宜住在他們那裡,由他們接送上幼兒園,就夠讓她心裡過意不去的了,再把煩惱傾泄在他們那裡,自己暫時輕鬆地離開,她做不出來。

  除了父母和愛宛這裡,可馨發現自己原是無處可去的。自結婚後便在不知不覺中疏遠了朋友,現代人,誰又是阿拉丁神燈,在你需要的時候閃亮?所以她只好死心塌地到市中心逛街。

  每個商店都不放過,包括樂器商店,醫療器械商店,五金交電,看了半天不知道看什麼。

  很累了,才去了一個常去的健美中心健身,把最後的餘力全部花在擴胸、舉啞鈴、蹬計數腳踏車上。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她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愛宛的住處。人只有在這種時候才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會想。

  愛宛來開門時頗顯不安,小聲對她說:「你婆婆來了,等了你兩個多鐘頭。」

  可馨進屋,一眼看見婆婆冷著一張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見她走進來,斜著眼打量她。可馨想叫一聲媽,張了張嘴,只沒有聲音。

  心裡又恨沈偉告刁狀。

  可馨跟她婆婆一開始就不投緣,度蜜月時在沈偉家住了幾天,住得狹小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婆婆的挑剔,可馨給全家人盛飯,婆婆說她不該「掏心窩」,要從鍋裡邊上的飯盛起,掏心窩盛飯就不吉利;買了新鮮的鯉魚,可馨積極地去鱗剖肚,婆婆說是不該去鱗的,又有一整套的說法。可馨因沒做過家務事當然手下不會很利落,婆婆又覺得她不如大兒媳能幹。總之可馨後來是逃離沈家的。

  如果婆婆僅僅是市井婦女,只不過挑理兒又好辦些,恰恰她特別地不甘寂寞,天上地下無所不知。上至鄧小平的身體如何(「有一次被熱水袋燙了一下」好像她看見了似的),市長熱線電話內容(塞車問題和道路無計劃的翻開、埋上、埋上、翻開,好像她聽見了似的),銀行利率調整(中央為什麼做出調整,好像她在場似的),下至蔬菜價格將大幅度上升,又要發糧票了,氣功可以治艾滋病等等,她都是絕對的專家。可馨簡直受不了她這一套。見可馨不說話,婆婆忍不住板著臉對她說:「沈偉的頭上都見了紅,你也該鬧夠了吧?!」

  婆婆越說越激動:「別以為就是我們家沈偉高攀你,其實我們對你也不是那麼滿意,那麼瘦,人又不能幹,沈偉有得吃苦了……」

  今天的可馨沒有耐心聽這些,她橫下一條心冷冷地打斷婆婆:「那就離婚好了,你叫沈偉寫離婚書,我簽字。」

  她不是嚇唬她,事情還能壞到什麼地步去?不過如此,沈偉既然能夠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懷疑天宜的血源,那麼在她心目中曾經堅如磐石的婚姻,其實也是不堪一擊的。

  顯然婆婆要對可馨刮目相看了,她一貫的小鳥依人,一貫地對沈偉言聽計從,再說在婆婆心目中,結婚有了孩子的女人是最不敢提離婚的,可馨的乾脆反倒把她震住了,據說她父親當年在戰場上舉著大刀片子與人肉搏,想必他女兒也是敢做敢當的。

  最終還是婆婆換了一副嘴臉和口氣勸可馨回家。

  婆婆走後,愛宛向可馨打出勝利的手勢。

  可馨自然沒有什麼興奮,精神渙散地打開冰箱找吃的,拿出啤酒、熏腸、煮花生米等物,一臉的我是赤貧我怕誰的表情。又見到兩個碩大通紅的華盛頓蘋果,還只看了一眼,愛宛便喊道:「別動,那是我給拜倫留的,他特喜歡這個品種,不容易買到。」可馨不理,拿一隻在衣袖上擦擦,站在那裡冰箱的門都沒關就咬一大口,誇張地嚼。

  愛宛笑道:「發生了什麼事?整個改變了你。」

  可馨一聲不吭地坐在餐桌前吃東酉,而後無甚表情地簡單複述自己的遭遇。

  愛宛道:「你做得對,實在沒地方去,就到我們曼殊精品做董事。」可馨道:「我又不懂事。」愛宛道:「以你的聰明,當總理照樣自學成材。」

  可馨喝了一口啤酒道:「愛宛,我不跟你開玩笑,今天在街上廣告欄,看到『避稅學習班』招生,我想自費去學,再回頭惡補會計課程,畢業之後,能否在你的財務處分一杯羹?」

  愛宛道:「不要這麼慘烈好不好?我手下的會計都會造假帳,還缺你一個避稅學習班的新生?你就來做董事,我當總經理,正經的姐妹檔。不然媽知道要怨的。」

  可馨道:「你不要跟媽說我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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