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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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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頭把幾個現場採礦工訓導一遍,並許以重金。工頭最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肥襠鐵帽子早晚要來,那個頭兒早晚要來。工頭估計得不錯,後來那些人果然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他們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四個人——全是那天在場的採礦工,戴上銬子就拉人。 唐童正心急火燎找那個頭兒,想不到頭兒自己送上門來。頭兒一進門就冷笑,盯住了唐童問:「槍?人?」 唐童翻著白眼,然後又做鬼臉。 「別裝了。他們都對我招了。」 「閣下,我說閣下,我知道——再大的破費我都認了,可是聽幾個大字不識的鳥人胡謅八扯,閣下就信了,這可不行啊!」 頭兒再次冷笑:「四個人都是一樣的口徑!」 唐童撇嘴:「他們四個嘛,都是被狐仙調理過的人,這是誰都知道的!有三隻火狐狸一天到晚往西山躥,還幾次托夢給我呢!閣下怎麼能信那四個人的話?你得喊他們來這兒,我們大夥兒來個『三岔對證』——好不好呢?敢不敢呢?」 頭兒受不了唐童擠眉弄眼的樣子,最後只好點點頭。 四個人全都被鐵帽子押進來。所有人全退出去,緊閉的室內除了四個戴銬子的人,只剩下工頭、唐童和頭兒。唐童又叫又跳,大怒,紅著眼蹦到四人面前:「你們給我說!全給我如實招來!哥兒幾個信狐仙多久了?它們又怎麼教你們詐人、教你們胡雞巴咧咧?不說,不說這銬子一直戴到死;說了,大魚大肉伺候著!」 四個人相互瞥瞥,連連叫道:「說,俺說……」 「是不是被狐狸調弄了?是不是讓西山的狐狸附了體?」 「是哩!全是哩!」 「光說不行,得簽字畫押、還得按紅手印兒!」工頭在一邊喊。 活命糧 這麼大的一個公司,上百口上千口的人,有多少事情需要老闆操心。可無論是誰,有時候硬是找不到唐童。電話不接,屋裡沒人。 誰想得到?在離鎮子十幾裡遠的沙原上,在一片灌木叢中,這會兒的唐童正擦眼抹淚呢,細沙沾了滿手滿臉。一些小沙鼠也覺得好奇,在樹隙看熱鬧,野鴿子和更遠處的烏鴉也落在高枝上往這邊瞅。它們知道一隻跛腿狐狸一會兒就來了,那傢伙要藏在唐童身後的灌木——一棵石楠後面討酒,專門來聽他哭訴、聽他胡咧咧呢。那個男人滿頭的茸毛全打著小卷兒,有趣極了,時不時就哭得像個娃娃。 跛腿母狐一拐一拐來了,偎在石楠下邊,先解了小溲,然後理理鬍鬚等著口福。 「日你媽一蹲下就是一泡尿,你要騷臭死我呀!你這個不要臉的物件,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接住酒壺呀,我剛喝了沒有幾口。日子過得沒滋沒味,活著還不如死了。什麼法兒都想了,還是不行。我怎麼才能走出這個天羅網呢?老騷狐你經多見廣,倒是幫我破解一下……」唐童蜷在沙上,遞酒壺、說話,眼睛半睜半閉的。 跛腿母狐先是大飲一口,理理鬍鬚開講:「凡事都得想開些,俗話說『性急吃不得熱豆腐』,又說『睡刺蝟,你得有耐性』,對她急不得哩。再說你這回要睡的還真是一隻刺蝟——刺蝟精下的崽兒……」 「這話一點都不假,我和俺爹自打她從林子裡出來那會兒,就扒拉過她的身子:周身上下,我是說脊樑那兒,全是金黃的毛兒。那當然是刺蝟的尖刺兒變的。自那會兒咱就像中了魔障差不離:一天到晚想著她的小模樣,叫著美蒂美蒂。我那時叫得嘴上都起了白沫子,讓俺爹好一頓笑話!俺爹說我是八輩子缺德才掉下的孽種。話是這麼說,他打心裡疼我哩。他為我想了不少法兒,還後悔,說咱一起手就該把那個姓廖的打死,免得給她留下後想和念頭。誰說不是呢,這也怨不得別人,都怨俺姓唐的爺兒倆心太軟了——就像練歌房裡那個臭娘們兒唱的:『心太軟!心太軟!』哎,如今後悔藥吃不得了,你還是幫我從頭想想法子罷!」 「你辦事從頭就不利索!找娘們兒這種事手軟了還行?你幹嗎不讓手下人將她使根麻繩兒拴了,一頓打塞進洞房,這事兒不就結了?」 「騷物亂說些什麼!她也是『娘們兒』?你再這樣沒輕沒重醃美蒂,我把你賣給山裡老趕,賣給做皮裘的!俺是把她當成心頭肉的,什麼都為了讓她歡喜。她要對俺笑一笑,俺就一天不困也不餓了。她是俺的活命糧哩,沒有她俺這輩子就活不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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