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一年,他們就在這種癡醉狀態中迷迷糊糊的不知怎麼就過來了。這時候,他們的熱情有些降溫,算是過了新婚磨合期,王致遠的夫妻生活漸漸回到正常的軌道。王致遠晚上的時間,不再用在激情的動盪之中,大多數耗在寫作上了。致遠想了很多掙錢的辦法,都不可行,想來想去,還是寫小說吧。他喜歡寫小說,也在小刊物上發表過兩三篇,自然沒有引起別人的重視。他仔細研究過一些名家的作品,覺得清湯寡水的,心裡就罵這是什麼「狗屁小說」!一面罵著,一面去寫,寫出了很多紙張,罵了很多人的娘,寫出來的東西並不比「狗屁小說」耐讀。
 
雅蘭看到致遠那種痛苦的樣子,很想勸他罷筆,就問:「寫小說費腦子吧?」
 
「費腦子。你沒聽說,文學就是人學,是研究人的學問,現在的人都是些什麼樣子的人?都戴著假面具,人不人鬼不鬼,好研究嗎?能不費腦子嗎?」
 
雅蘭又問:「一本書能賣多少錢?」
 
致遠說:「要看什麼書了,遇到暢銷書,一本能掙幾萬、十幾萬、上百萬呢。」
 
雅蘭睜大了眼睛看著致遠,似乎要看看他的面容能與幾萬塊錢相匹配,看來看去,歎息一聲,說:「能賣三五萬就行了。」
 
她心裡盤算,如果致遠三年能寫出一本書,再加上他們的工資,有個五六萬或者六七萬的存款,她就可以安心生育孩子了。
 
於是,她又說:「你就寫暢銷書。」
 
致遠租住的兩間平房,裡面一間是臥室,外面一間是客廳。為了晚上寫作不影響雅蘭睡眠,致遠在客廳擺放了一張單人床,在單人床旁邊擺放了一張小桌子,偶爾熬到半夜時,就不去推動裡面那間屋子的房門了。這樣過了一些日子,致遠漸漸地習慣了在單人床上的獨居,熬不到深夜的時候,也喜歡睡在客廳的小床上。雅蘭
 
當然不太高興,有時會忍不住把他叫到裡屋,說你又在外面睡了?你不喜歡跟我睡在一起是吧?致遠就明白了,就爬起來睡到裡面寬敞的大床上,做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很明顯,致遠在做這種事的時候,已經不像過去那樣神聖了,有時都不能專心致志地投入極大的熱情。他把這種事情看得像吃飯一樣了,餓了就吃,餓極了吃得就香,不餓的時候就有點兒厭食。女人在這方面是非常敏感的,無論致遠怎麼掩飾,她都能感覺出他的草草了事的心態。
 
一般情況,沒有雅蘭的暗示,致遠很少主動走到那張大床上,這倒不是因為討厭了雅蘭,而是習慣了的緣故。習慣了一個人睡覺,再回到那張大床上,總覺得手腳伸展不開。因此,他有時被雅蘭召進去,辦完了事,就又走出來,躺在小床上入睡。
 
最要命的是,對於雅蘭的撒嬌,致遠反應比較平淡了。有時致遠寫東西正苦於沒有感覺,挺煩惱的時候,雅蘭卻來湊熱鬧了,指揮他幹這幹那的,而且喊叫得很焦急。
 
雅蘭趴在床上說:「來,致遠,幫我捶捶背,哎喲我的腰這幾天疼得厲害。」
 
雅蘭穿上一件衣服對著大鏡子說:「致遠,你過來,看我這衣服是不是瘦了?」
 
……
 
全是這麼一些不甚重要的事情。
 
一次兩次,致遠從苦悶的思索中騰出身子,應付了她。但是久了,致遠就有些煩躁,就會說:「我忙著哩。」
 
 
雅蘭滿腔的熱情受到了打擊,心裡就挺那個的。沒結婚的時候你致遠不是這樣的,你是找著事情找著話語來哄我呀,我如果不舒服,你一整夜都不眨眼坐在我身邊,現在怎麼了?膩煩我了?
 
女人喜歡把男人的婚前和婚後作比較,得出的結論大多讓她們失望。雅蘭就在這種婚前婚後的比較中,猜測一些無邊無際的事情,就根據自己閱讀亂七雜八的雜誌上的經驗,編造一些故事在心裡折磨自己。
 
女人挺喜歡這樣折磨自己的。
 
夫妻之間的隔閡,就在如此情景中不知不覺滋生了。這種感覺上的東西,看不到摸不著,一旦滋生就根深蒂固,怎麼也不能從心靈上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