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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大頭說得興奮了,就把兩個拳頭攥得鐵緊,做了個敲山震虎的動作,臂膀上的關節掙得嘎嘎直響。他自信地說:「周書記您指示,是做他的耳朵鼻子,還是手腳、卵子?」周正泉就笑了:「你這樣做是違法的。我的意思是,你們不是要求他提高運費,他不肯提嗎?」大頭說:「是呀,他不提我們也沒辦法。」周正泉說:「怎麼沒辦法?你們要動腦筋呀。」

  見周正泉老繞圈子,大頭一時又明白不過來,一旁的顧定山早不耐煩了,訓大頭道:「你呀就是笨,你就不知道將你的哥們兒都發動起來,把幾十輛拖拉機全部停在窯山上,堵死舒建軍的窯口,讓他親自來向你們下跪?」大頭一拍腦門兒說:「這是好主意,我們怎麼卻沒想到呢?把他的窯口堵死,不但外面的車進去運煤運不成,就是窯裡面的煤想推出來,也推不出。」

  大頭要走了,顧定山又追出去叫住他,給他塞了個信封。大頭不肯接,說:「顧哥,您小看我了,我們哥們兒一場,還要您用錢買不成?」顧定山說:「別囉唆,這是周書記的一點小心意。」大頭這才收下了,說:「周書記也太講義氣了,這事我不給他辦好,我大頭是只狗。」顧定山說:「我和周書記不相信你大頭,就不會把重任交給你了。你們要把條件提得讓舒建軍接受不了的程度,而不要提龍溪木材收購的事。這樣事情鬧大後,舒建軍肯定會找鄉政府的人去解圍,周書記沒出面之前,你什麼人也不要理睬。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大頭點頭說:「我明白。」

  周正泉這一著也夠狠的,第二天舒建軍的窯山就被幾十輛拖拉機塞得水泄不通,連舒建軍那部桑塔納要下山都開不出來了。大頭他們的理由當然只有一個,就是運費太低,每車要由15元增加到20元。這15元一車的運費在舒建軍的窯山實行了好幾年了,由於如今農民的拖拉機多得像稻田裡的老鼠,沒有一點門路還謀不上這份差事,拖拉機手只要上得了窯山就心滿意足了,從來就沒人提出過要增加運費。因此聽大頭他們提出這個要求,舒建軍覺得很好笑,說你們不想上窯山,我也不勉強,你們把拖拉機開走得了,想增加運費,沒門兒。就這樣對峙了一天,雙方互不相讓。

  到第二天中午,舒建軍意識到窯山停產一天就要少幾萬元的收入,這樣下去不合算,心想先答應他們的要求,等事情平息後再清退牽頭鬧事的人,再把運費壓下去也不遲。可當舒建軍把增加運費的意見通報給大家時,大頭他們卻說:「這是昨天的運費,今天我們要增加到每車25元。」舒建軍氣得發暈,吼道:「你們這不是成心和我過不去嗎?我這窯也不開了,看你們到什麼地方增加運費去。」

  這樣又來了兩個回合,雖然舒建軍一再做出讓步,大頭他們就是不肯把拖拉機開走。這時舒建軍才想起向李旭東求救,這窯山他也是投了資的,他既管著黨群,又管著政法,只要他打個電話,公安局長帶幾十個公安到窯山跑一趟,大頭他們還不把拖拉機乖乖開走?舒建軍便拿起電話,撥了縣委的號碼。可電話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原來電話線早就被大頭他們掐斷了。而山上又是盲區,手機是不管用的。舒建軍一時就沒了轍,把電話機重重摔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見舒建軍這個狼狽樣,肖嫣然提醒他:「是不是先找找龍溪鄉政府?」舒建軍說:「我還不知道找龍溪鄉政府?可我才停了龍溪的木材收購,他們巴不得有人造我們的反呢,弄不好還是他們在後面作的祟。」肖嫣然說:「不管怎麼說,我們的窯開在龍溪境內,稅收由他們收,他們有責任維護窯山的治安。」舒建軍也是沒法,只得讓肖嫣然下山找鄉政府試試。

  因為堵著拖拉機,肖嫣然走小路離開窯山。到了窯山下面的公路邊,才租了摩托趕往鄉政府。秋天剛剛過去,正是催收稅款的時候,鄉政府的幹部都下村下組去了,鄉政府裡沒幾個人。走進鄉辦,見小寧在低頭做簡報,肖嫣然說:「小甯,周書記他們呢?」小寧說:「都下村了。」肖嫣然就急得不行,求小寧說:「窯山出了大事,你能否把他們叫回來?」小甯不太清楚事情的原委,驚問道:「出了什麼事?」肖嫣然說:「拖拉機手罷了三四天的工了,窯山上搞得烏煙瘴氣的。」

  小寧就給村裡打電話。打了好幾個村子也沒找著周正泉。肖嫣然說:「怎麼不打他的手機?」小寧說:「我們鄉位置太偏,大部分村裡都沒手機信號。」肖嫣然說:「毛鄉長呢,找不到周書記,把毛鄉長找到也好。」小寧說:「毛鄉長好像在白水村,我給你找找吧。」把電話打到白水村,毛富發果然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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