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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董志良反唇相譏道:「湖北不是還出了一個女張二江麼?」袁芬芳說:「那個女張二江,我也在媒體上見過她的報道,叫什麼尹冬桂,做過市長和區委書記,不過傳媒也只說她與多個男人有一腿,如果與男張二江107個的記錄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董志良說:「你是不是嫌女張二江敗在男張二江的手下,很沒面子的?」袁芬芳說:「你別挖苦我們女人,這方面女人再壞也壞不過你們男人。」

  董志良想起一個關於男人和女人的比喻,說:「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一把茶壺,可以配無數隻茶杯,可一隻茶杯若配上幾把茶壺,那就有些不成體統了。」袁芬芳想想,還不無道理,說:「這也是怪,一把茶壺,周圍茶杯再多好像都不為過,茶杯與茶杯之間總能相安無事,和睦相處。如果好幾把茶壺圍著一隻茶杯轉,那茶壺們一定會張飛不服馬超,大打出手,恨不得將其他茶壺的壺把都砸掉,讓自個一把獨秀。」

  說得車上兩個男人不禁粲然。董志良說:「想想當年的貂嬋,旁邊也就董卓和呂布兩把茶壺,竟鬧得你死我活,如果再有幾把茶壺摻和進去,豈不要弄得乾坤顛倒?」袁芬芳說:「所以人們才說,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嘛。男人那茶壺看上去強大,最後還得任女人這茶杯來擺佈。茶壺強也罷,弱也罷,好也罷,壞也罷,起決定因素的還是茶杯。」

  由男女而茶壺茶杯,這說法實在獨特,一旁的楊登科也覺得甚是有趣。只聽董志良又借題發揮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事情的根子還在皇帝那裡,一般的男人再壞也沒法壞過後宮佳麗三千的鳥皇帝。」袁芬芳說:「你們這些男人是不是都想做鳥皇帝?」董志良說:「那還用說?你知道如今那麼多的皇帝戲怎麼來的嗎?就是有些男人的皇帝情緒或茶壺情緒作怪,恨自己沒趕上做皇帝的時代,恨自己不能像皇帝小兒那樣成為世上擁有最多茶杯的大茶壺,只好樂此不疲地寫皇帝戲,演皇帝戲,來滿足自己的茶壺欲。」袁芬芳說:「這個我也看出來了。寫皇帝戲的人躲在幕後,我不清楚,那些演了幾回皇帝的大腕的作派是略知一二的,他們都快把自己當成真皇帝了,不演戲的時候,那皇帝腔也改不回來了。特別是在女人面前,那份自鳴得意的樣子,好像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他的茶杯似的。」

  說著說著,董志良就沒法笑得起來了。他說:「要說皇帝小兒的壞,還不僅僅壞在佔有了那麼多的茶杯上,主要還是壞在他占著那麼多茶杯還不甘心,還巴不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掉,死得一個不剩,就他一把茶壺橫行于茶杯國裡。為什麼皇帝小兒格外喜歡太監,而且動不動就對有才能的男人施以宮刑?原來就是皇帝小兒這份陰毒心理在作祟。」

  本來是開玩笑逗樂的,被董志良往嚴肅的話題上一引,袁芬芳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好在已經到達袁芬芳要找的那條燈紅酒綠的老街,袁芬芳就喊住楊登科,要他放慢車速。行至一處巷口,袁芬芳說聲到了,楊登科將車靠邊停穩,三人下了車。

  往巷子深處走去,只見地上鋪著溜光的石子路面,兩邊是斑駁的板裝屋,讓人不由得想起舊時的花街柳巷。走上兩百多米,袁芬芳往前頭一指,對兩個男人說:「看到前面的金字招牌沒有?」董志良和楊登科抬了頭,果然巷底一座兩層的磚木舊樓前立著一塊招牌,上面寫著「神秘文化研究院」幾個字。楊登科感到新鮮,欲問袁芬芳是個什麼機構,想起自己長著眼睛,進了門不就一目了然了?也就將話咽了回去。

  來到金字招牌下,迎面一扇木門,虛掩著。袁芬芳上前一推,木門戛然出聲,格外刺耳。進了木門,裡面一個不大的天井。穿過天井便是正廳,牆上供著財神,燭光搖曳。三個人一入廳,就有人出了廂房,向他們迎過來。楊登科猜想可能是木門的聲音給主人報了信,不然怎麼知道屋裡來了客人?

  主人六十開外,美髯飄然,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袁芬芳搶先一步,將主人介紹給董志良二位,說這就是神秘文化研究院的孟院長。孟院長握握兩位的手,將客人帶進廂房。不想房裡卻充滿現代化氣息,靠牆一張寬大的木板,桌上擺著電話電腦和打印機。牆上掛著一幅字。那字于書法藝術而言還算不得上品,卻也周正渾厚,瞧著舒服,如果硬弄成橫豎沒法認的所謂的書法藝術,相反沒了這個效果。字條上只兩行字,意思甚好,形象而富於哲理。楊登科讀電大時接觸過,記得是唐人詩句。詩曰:

  繁華事散逐香塵

  流水無情草自春

  楊登科正對著字幅出神,孟院長已讓工作人員端上茶水。品茗之際,袁芬芳說:「孟院長有兩個院長的頭銜,一是貴都市歌劇院院長,二是神秘文化研究院院長。」孟院長說:「歌劇院院長是政府下了紅頭文件任命的,文化研究院院長卻是自封的。政府任命的院長早就一文不值了,只好自封一個,混碗飯吃。」袁芬芳又說:「孟院長可是我學徒習藝的師父,我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早幾年歌劇院紅火,這貴都城裡誰不知道我袁芬芳?不想三十河東四十西,歌劇院說解體就解體了,我們一夥兄弟姐妹被掃地出門,作鳥獸散。我開了幾年店子,虧得血本無歸,還是孟院長給我測了一回字,讓我深受啟發,做上地產和房產生意,才慢慢有了些起色,一步步走到今天。」

  董志良起了好奇心,問測了個什麼字,袁芬芳就將孟院長測袁字的事說了一遍。說得孟院長直樂,說:「別把功勞放在我頭上,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又說了些閒話,袁芬芳才言歸正傳,說:「孟老院長,今天我們三個特意到研究院來,有兩件事要您老指點迷津,一是我經營的芬芳山莊已經落成,正等著開業,請您給擇個吉日良辰;二是董局長和楊主任都是政府機關領導,前程無量,也請您給算算。公事公辦,該多少銀子就多少,不會讓您吃虧。」孟院長說:「你這話就生分了,我還怕你跑到雲南四川去了不成?至於擇個日子,算個前程,本來就是我們研究院的工作,自當努力為之。院裡有好幾個研究人員,各有分工,如測吉日良辰,我可以代勞了,要算前程,對面辦公室裡有一位姓盧的先生是我院副院長,他比我強,等會我陪你們去見他。」

  孟院長一邊說著話,一邊戴上眼鏡,開了電腦。袁芬芳說:「還要用電腦的?」孟院長說:「不用電腦,還算什麼研究院?而且電腦數據庫豐富,排算快速準確,誤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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