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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來到皮書記經常光顧的一家酒店,進包廂坐定後,董志良才說出了自己的意圖,皮書記說:「這好辦,那個姓侯的小子,別人的話他都可以不理,我皮某人說句什麼,他是不會打折扣的。」董志良說:「你還有這一手?」皮書記說:「那不是?不是我做工作,他那個鳥村長早被人家拱下去了。」

  說著,皮書記就掏出手機,撥了侯村長家的電話,也不說有什麼事,只說了酒店的名字,要他快過來,今天要分個高下。

  不到半個小時侯村長就騎著摩托車趕到了。一見董志良和何場長在場,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卻礙著皮書記的面子,還是入了席。席上也沒一句論及地皮的話,大家只管放開喉嚨喝酒。這裡董志良官最大,大家都競相給他敬。董志良因為在郊區做過區長,皮書記給他敬過後,侯村長也站起來,舉杯跟董志良一碰,一飲而盡,說是先喝為敬。董志良說:「侯村長你坐下吧,起身是要罰酒的。」侯村長說:「罰就罰,難得跟父母官在一起。」真的又喝下一杯。董志良不好意思推託了,只得仰脖幹了。

  不過董志良還是比較節制的,喝到後面幾輪,他就不那麼喝得直了,主要由楊登科給他代喝。大家都不好勉強他,楊登科代喝,還是要敬。直到大家都微醺了,皮書記在董志良耳邊嘀咕了兩句,要服務小姐撤了酒,上了一些點心。離席出了酒店,侯村長就跨到摩托車上,準備告辭,皮書記一把將他扯下來,說:「董局長都沒走,你好意思先溜?走走走,陪董局長搞活動去。」侯村長沒法,只得跟著董志良幾個進了酒店隔壁的紅杏樓。

  皮書記安排好董志良何場長和侯村長幾個後,又過來請楊登科和小馬。楊登科客氣了兩句,見小馬被一位小姐扯走了,才跟另一位小姐進了一間幽暗的小屋子。屋裡一張大床,小姐遞給楊登科一套花格子綿布衣服,說:「先生請換衣服。」到屋外回避去了。

  楊登科還是給陳局長做司機時到過這些場合,後來開著破麵包車和舊桑塔拿,沒人請了,便再沒來過。只是那時也不用換什麼衣服,不知怎麼興起了這套名堂。所以換好衣服,小姐重新進屋後,楊登科就問為什麼還有這麼個程序。小姐就笑了,說:「先生是煩程序太複雜了吧?這叫循序漸進。」

  楊登科覺得這位小姐還挺會說話,聲音也甜,不免多看了她幾眼,覺得她身材和臉蛋的輪廓都不錯,雖然屋裡光線太暗,看不太真切。

  按照小姐的指點,楊登科乖乖躺到了大床上。小姐開始在楊登科身上拿捏起來,一邊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楊登科問道:「城西不是已經有了一個紅杏山莊麼?怎麼這裡又有了一個紅杏樓?」小姐說:「紅杏樓和紅杏山莊本來就是同一個老闆嘛。」楊登科說:「他怎麼老摳著紅杏這兩個字不放呢?」小姐笑道:「我們的老闆是個有文化的人,大概他最喜歡那句關於紅杏的古詩吧?」

  楊登科清楚她指的哪首詩,卻裝傻道:「紅杏還有詩的?」小姐說:「你看上去也是有文化的,難道沒讀過那句詩?」楊登科說:「我才小學文化,哪讀過什麼詩?」小姐說:「我告訴你吧,那句詩叫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楊登科笑起來,說:「我明白了,這裡的紅杏都要出牆的。」

  小姐就在楊登科身上狠捏一把,嗔道:「先生好壞好壞的喲。」楊登科哎喲一聲,說:「你怎麼這麼心狠手辣?」

  因為還算談得來,楊登科又隨便問了問小姐的姓名,雖然他知道這些場合裡的小姐絕對不會說真姓真名的。只聽小姐說:「本小姐姓潘,三點水的潘。先生你呢?」楊登科說:「我姓西。西邊的西。」小姐就停了手中的動作,望著楊登科說:「還有這樣的姓?你不是騙我的吧?」楊登科笑道:「怎麼是騙你呢?你那三點水的潘是潘金蓮的潘吧?所以我這西邊的西便是西門慶的西。」

  小姐樂了,舉了拳頭向楊登科砸過來。楊登科身子往裡躲躲,接住了小姐的拳頭,小姐順勢栽進了楊登科懷裡。楊登科想不到她會來這一套,往外推了推,小姐一動不動,楊登科卻沒決心了,抱緊了小姐。

  楊登科並不是那種好色之徒,也就到此為止,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可小姐卻有些不甘心,試探著將手往他下面伸過去。楊登科便去拿她的手,小姐停頓了一下,見他並不怎麼堅決,繼續向前,還說:「西門慶,你在潘金蓮面前還裝什麼假正經?」楊登科說:「你真以為我是西門慶?」小姐說:「我是潘金蓮,你不是西門慶是誰?」楊登科說:「如果我真是西門慶,一定把你帶走。」小姐說:「真的,說話一定算數喲。」

  說著話,楊登科稍一走神,小姐的手就到達了目的地,楊登科就不能自持了,變得有些聽話起來。見楊登科不再抵抗,小姐的膽子越發大了,幾下就解開了他的皮帶。楊登科覺得再不能聽之任之,護住褲頭,說:「小姐,打住打住,我是個廢物,不中用的。」小姐柔聲道:「還廢物,看你好挺拔的。又不貴,才一百元錢的小費。」

  一百元真的不貴,何況這個小姐還有幾分可愛。楊登科差點又堅持不住了。但他知道自己是來陪領導和客人的,他們又先進的包廂,如果他們出去了,自己還在裡面快活,豈不惹得他們不高興?這麼一想,楊登科就堅決地坐了起來。小姐感到很失望,卻還是強作歡顏道:「我還沒見過有你這麼意志堅定的男人。」

  楊登科於心不忍了,取下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從裡面掏出一百元錢,遞到小姐手上。小姐眼睛亮了一下,卻不肯伸手,說:「你這錢我不能要,我還沒有提供服務。」楊登科說:「怎麼沒提供服務?你的手藝挺不錯的。」抓過小姐的手,把錢放進了她的掌心。小姐的頭低下了,轉身出了屋子。

  待楊登科幾下換好自己的衣服,正準備出去,小姐又進來了。她按了門後的開關,屋頂亮起一隻稍大一點的燈泡。楊登科這才看見小姐手上還拿著一張紙條,低聲道:「先生你是我幹這行後遇到的惟一的好人。這是我的真實姓名,還有我的手機號碼,今後你還想得起我,就打我手機。」然後將紙條遞到了楊登科手裡。

  楊登科低頭一瞧,只見上面寫著丁雨亭三個字,心想多好的名字。楊登科把紙條放進衣兜,對丁雨亭說了聲謝謝,卻見她眼裡盈滿了淚水。楊登科心裡軟了一下,暗想,莫非這個叫丁雨亭的小姐還動了真情不成?

  出去後,董志良也剛好做完按摩,從另一間屋子裡出來了。只有侯村長還在裡面。等了二十多分鐘,侯村長才出來,臂彎裡還摟著一位鬢髮散亂面色潮紅的性感小姐。有意思的是那位小姐一邊在侯村長身上蹭著,一邊用手掖著褲頭,好像匆忙中褲子沒系牢似的。侯村長大概是看到了楊登科幾個,才甩脫小姐,朝他們笑笑,搖晃著身子上了衛生間。這邊皮書記已結了賬,開好了發票,又過來附到董志良耳朵邊上,輕聲說道:「那姓侯的傢伙,光小費我就給他出了兩份,看來這事沒問題了。」

  還真被皮書記言中了,侯村長不再打折扣,答應芬芳公司在侯家村征地。沒幾天袁芬芳和何場長就跟侯村長簽訂了協議。侯村長事先收了不菲的好處費,地價也就談得很便宜,只有一般商業用地的半價。芬芳公司當即就把預付款打到了侯家村的戶頭上,然後派人過去劃了紅線。那兩天楊登科送董志良去看過現場,劃進來的土地正好是猴子的藥材基地,地壟裡那些還沒完全長好的藥材苗子你踩我踏,已是狼藉一片。

  猴子這一陣也站在地邊心疼地看人劃線,楊登科走近他,說:「你是怎麼和村上交涉的?」猴子說:「村裡給了一萬元的補償款。」楊登科說:「你原來給過村裡一筆承包費呢?」猴子說:「沒給他們怎麼會承包給我?我東挪西借,一次就把幾年的五萬元承包費交足了,這一來我白忙乎了半年。」楊登科說:「那村裡還了你的承包費沒有?」猴子說:「侯村長說那筆承包費村裡早花光了,得緩一段時間才能還給我。」

  楊登科也搞不清村裡的事,不便多說什麼,又指了指地上亂七八糟的藥材苗子,問道:「如果這些藥材長成後再出售,會有多少收益?」猴子說:「應該有六七萬多,除去成本還能贏利四五萬左右。」楊登科歎道:「這你可是吃了虧了。」猴子說:「有什麼辦法呢?這是村上的決定,我胳膊扭不過大腿啊。」

  楊登科沉默了一會,問猴子以後有什麼打算。猴子一臉的無奈,說:「把村裡的五萬元承包費要回來還了債再說。」楊登科也不可能給他出什麼好點子,說:「竹青剛上醫專,你不弄點錢不行啊。」忽見那邊董志良已經向藍島走了過去,只得說:「我走了,有什麼困難只管來找我。」猴子說:「借你的五千元還不知幾時還得了,怎麼好老去麻煩你?」

  楊登科指指猴子,說:「你看你看,又來了,說好不要再提這事的。」忙轉身追上董志良,上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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