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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孫處長講完,大家只愣了片刻,嘴裡的酒就都噴了出來。都說,孫處長你這笑話下流是下流了一點,但還有意思。一齊喝了一杯。孫處長看著眾人將酒喝下,又檢查了各位的杯子,這才放了心,不覺一臉的得意和自足。

  酒後,畢雲天說,我在北京呆了半年,麻將是什麼樣子都快忘了,今天好不容易把孫處和范科請了出來,大家活動活動吧?孫處長說,我下午還有事,恐怕活動不成。何衛國說,畢市長的水平蠻高,在臨紫屬第一人,孫處長你是害怕吧?孫處長說,真的?那我倒要見識見識:於是孫處范科和畢雲天何衛國四人就坐到畢雲天的套房裡,嘩啦嘩啦搓起來。從下午一點半開始,到晚上十二點,畢雲天和何衛國事先準備好的十萬元現金全部進了孫處長和范科長的提包,這項光榮的革命工作才算圓滿完成。兩個起身出房門前,孫處長對畢雲天說,你這臨紫第一人,原來是這個水平哦!畢雲天懊惱地說,今天怎麼搞的,手氣這麼臭,下次你們到臨紫來我再收拾你們。孫處長說,那好,我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第二天何衛國和交通局的科長就從交通廳把手續辦了出來。在車上何衛國興奮地說,畢市長還是你這一手靈。畢雲天說,這也是沒辦法啊!你用紅包往他們兜裡塞,現在反腐敗的風聲緊,他們心裡不踏實,可麻將桌上那是憑能力憑競爭哪,誰怪我們能力差手氣臭呢!何衛國笑道,是啊,我的手氣也從沒這麼臭過,不過我們手氣是臭了點,但水平還是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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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臨紫,畢雲天將爭取紫黎公路項目的基本情況向常委作了彙報,請求儘快成立紫黎公路建設指揮部,並確定工程承包人。成立公路建設指揮部大家沒什麼異議。當即決定高志強任總指揮長,雷遠鳴任指揮長,畢雲天任副指揮長,由計劃交通公路建設等各部門負責人組成工作班子。對工程承包的事,大家多討論了幾句,認為還是搞公開招標為好,誰技術力量雄厚,施工方案合理,就由誰來承包,免得暗箱操作出問題。高志強問畢雲天有什麼意見,畢雲天說,建設工程承包招標是上面明文規定必須履行的程序,過去我們就是因為少了這個程序,一開始就缺少必要的監督,容易出豆腐渣工程,往往工程還沒了結,一批幹部和當事人就栽了進去,我們可要吸取這樣的教訓,出了事擔當不起。

  因為高志強、雷遠鳴和畢雲天是公路建設的總指揮長和正副指揮長,從此他們仨便不得安寧,無論是臨紫本地還是外地,一些有點實力的施工隊的頭頭便紛紛出擊,往他們家裡進攻。畢雲天在爭取紫黎公路項目的過程中,自始至終有何衛國在場,而且他有言在先,項目爭取回來就讓何衛國來承包,這天開完常委會畢雲天就給何衛國通了氣,要他把資料準備充分點,爭取競標成功。所以無論是誰往他家裡送紅包,他都毫無餘地地拒之門外。雷遠鳴的指揮長只掛個名,大方案高志強定,具體事務畢雲天負責,他不好過多插手,所以不敢接人家的紅包。高志強收到過七八個紅包,每個都是三五十萬,至少也不低於二十萬。

  他沒有必要像對待自己所領導的下屬官員那樣,先收下紅包,再讓廉政辦的人用收據換走,而是不留情面地當場退給了當事人。這些人見畢雲天和高志強還有雷遠鳴三處都潑水不進,就知道紫黎公路沒自己的戲,公開招標那天也就沒有幾個到場,最後何衛國以技術指標過硬,承包價位合理,以往承包的工程質量優良,將幾家毫無實力的競標者擊敗,順利中標。也就在何衛國中標的當天晚上,高志強接到夫人寧靜的電話,說何衛國派人給家裡送去一個六十萬元的紅包,問高志強怎麼處理。高志強想,這個紅包不收下,何衛國是不會安心的,就對寧靜說,捐給希望工程基金會吧,但不可留名,只要把收據收好就行了。

  招標結束,畢雲天就一頭紮進了紫黎公路,再沒法抽身出去。要從過去的毛馬路擴建成高等級公路,測量劃線征地施工,每一個環節都有大量的協調工作要做,畢雲天幾乎天天在公路上來回跑,一些扯皮的事還要把公路交通國土和計劃等部門的有關人員都召集攏來協商解決。遇到少數不願讓地的刁民,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都不見效,還得發動縣鄉村的領導一齊出面,靠人多勢眾把釘子拔掉:特別是碰上那些一貫橫行鄉里的黑惡勢力,紅線還沒劃完,他們就跑來討要保護費破土費什麼的,搞得工地烏煙瘴氣,畢雲天還得親自去指揮打黑除惡的戰鬥。

  這一天畢雲天處理完一個糾紛,快進南安縣界時,紫黎公路指揮所一位負責南安段施工的幹部攔住了畢雲天的車,要他不要再往前走,說是前面的桐木村有一夥人正在鬧事,把他們的車子都推到了公路邊的水田裡。畢雲天說,鬧事的原因是什麼?那位幹部說,桐木村是這次征地碰到的最難處理的路段,但通過多次協商讓利,上個星期終於簽下征地合同,滿以為這一下大功告成了,不想有幾個年輕人當天晚上就找到我們要收保護費,否則這一帶的地別想征到手,這樣的事情我們見的也太多了,所以不理他們。誰知今天我們開著車要來劃線了,那天那夥人把我們圍住,再一次提出要保護費。雙方便發生了爭吵,最後我們的車也被他們推到了路旁的水田裡,我們只得撤退。

  畢雲天聞言,也沒說什麼,到路邊一家私人小旅館住下,吩咐左右的人不要把自己的行蹤告訴南安縣的領導。夜裡畢雲天跟小陳換了便裝,以收購藥材的身份去了桐木村。一打聽,原來村裡有一個叫毛哥的,常年養著一幫不三不四的爛崽,不僅在地方上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還常常以收取保護費的名義對過往車輛和生意人敲詐勒索,誰不從就割誰的手指,為此受害人告到縣公安局,公安局來人把毛哥抓進去後,三兩天又把他放了,他回來後變得更加猖狂。

  原來南安縣的公安局長跟毛哥一起當過兵,有一次為了駐地鎮上的一個漂亮女人,公安局長喊上毛哥跟外省兵去打架,竟然用槍打傷了人家的小腿。這樣的事情無疑是要開除軍籍的,不想毛哥的哥們兒義氣重,把什麼都攬到了自己的頭上,結果毛哥被開除回到原籍,那位公安局長則留在了部隊,慢慢轉幹升了營級軍官,後來回南安做了公安局長,毛哥也就靠著這個靠山成為本地一霸。

  把情況摸清楚後,畢雲天當天夜裡就給市公安局刑偵大隊打了電話,第二天刑偵大隊就開了警車過來,避開南安公安部門,把毛哥一夥逮到了市里,南安路段的征地工作這才落實下來。

  這裡才松了一口氣,一個叫做楊家鎮的路段上又遇上了麻煩。負責楊家鎮路段施工的人找到何衛國,何衛國放下手頭的事,帶了幾個人趕緊跑了過去。楊家鎮是山腳下的一個小集鎮,原先的公路盤山而行要從鎮上穿過,鎮上的生意也因此比較紅火。改建後的高等級公路如果再走鎮上的老路線,就必須繞一個不大不小的彎,為了拉直公路也為了節省經費,工程師就把線路改到了鎮後。為此鎮上人多次到工程指揮部要求還是按老路線走,並且征多少地鎮上一分錢的補償都不要。這樣大的工程當然不是說改就改得了的,指揮部的人不可能答應他們的要求。後來推土機開到了楊家鎮地段,楊家鎮的人蹲到地上擋住推土機不准再往前開。他們的理由是這裡是楊家的祖墳,推土機如果再前進一寸,他們就砸爛推土機,並且要集體上訪市委。何衛國他們到了現場,雙方公說公的婆說婆的,根本說不到一處去,差點打將起來。何衛國幾個人只得狼狽而逃,匆匆來搬畢雲天。本來畢雲天這天正在常委會上研究市人大報上來的來年全市人大會議的經費預算,聽何衛國說得急,只好跟高志強說一聲,辭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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