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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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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星期一上午,朱崖在周英傑陪同下,進了馮國富辦公室。馮國富拿出那十個字,遞給朱崖,一邊說:「我既不懂佛,又不擅對,勉強拼了兩句,不知如朱秘書長意否。」 周英傑說:「如不如朱秘書長意沒關係,只要如佛意就是。」 見過馮國富的佛聯,朱崖已是喜不自勝,說:「妙聯,妙聯!對仗工整自不必說,無心悟道,本是佛家之語,而常入俗和不留痕又正合佛旨禪心。」周英傑也伸了腦袋來瞧,說:「我原以為馮主席真的不會楹聯,才冒冒失失拿了《聲律啟蒙》,讓您誦讀,不想您出手不凡。這副佛聯做得這麼好,一看就是有深厚功底的。」 見兩位所言並不全是諛詞,馮國富心裡很是高興,說:「我有什麼功底?承蒙兩位表揚了。」朱崖說:「我們怎敢表揚領導?是馮主席確實做得好。」 想起朱崖說過銀副部長也會做佛聯,馮國富問道:「銀副部長那裡呢,他做出來沒有?」周英傑說:「我已電話問過他,說已經做好。等會兒我和朱秘書長就到組織部去找他索要。」馮國富說:「銀副部長是高手,一定做得比我好。」 兩位還沒見過銀副部長的對聯,沒有比較,不好下結論。就是有比較,都是領導,也不便厚此薄彼。只得敷衍道:「兩位領導都是高手。」出門去了組織部。 轉眼到了月底。這天天氣不錯,一大早馮國富就坐小曹的車奔往紫煙山。 到得山下,路旁已泊了好幾輛小車,登山的石板路上人影綽約。小曹靠邊停好車,馮國富正要開門,外面有人將門拉開了,一看是花花公司的李總。只見李總一臉笑容,手臂高抬,用他那寬大肥厚的手掌擋住車頂,將馮國富請下車去。 馮國富好久沒享受這種待遇了。要在過去,走到哪裡都前呼後擁,別說上下車有人關門開門,就是上趟廁所,也前有引路的,後有備手紙的。今天李總這般殷勤,馮國富一下子又找回過去的尊嚴,心情格外舒暢,話語裡也就多了些上滑音:「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以為今天我是早的了,不想還是被李總搶了先。」 李總躬著身,將馮國富請上石板路,嘴上說道:「豈敢搶主席的先?我是受周主任和朱秘書長的重托,專門負責迎接馮主席,才早早到這路上候著。」 不過登上二十來步,多年以車當步的馮國富就有些微喘了,只得駐足稍停。氣息平和了,才問李總會來些什麼人。李總說:「領導小組成員基本上能來,兩百來號分佈於市區及周邊縣區的詩詞楹聯協會會員也能到場。」馮國富說:「還有些規模嘛。」 石板路並不遠,行行止止,不足一個小時,翻上一處徒坎,來到開闊地帶,紫煙寺巍然屹立於前。自古奇山僧占多,這紫煙山勢形同巨椅,三面高山托出一塊平地,紫煙寺座落其間,那麼四平八穩。時值太陽初升,佳氣蔥郁,風光淡爽,山寺顯得格外安靜祥和。更兼松孤梅傲,疏竹環繞,葉葉有聲,實為難得的妙境。 走近了,才見山寺已被修葺一新,可謂琉璃作瓦,紫脂泥牆。寺門上方紫煙寺三字剛加過漆,旁邊楚南市佛教協會的牌子也油墨未幹。站在才修整過的殘香嫋然的焚香爐旁,馮國富問李總道:「這些一定是李總的功勞吧?」李總說:「談不上功勞,裝修完裡面協會屋子後,還有些余錢,順便將山寺稍稍修補了一下。」 兩人正說著話,周英傑和朱崖走出寺門,將馮國富三人往裡請。門裡的佛院方正寬闊,兩邊牆壁也是粉刷過的,地上的大青石一塵不染。有人正在臺階上擺放條桌條凳,馮國富知道那是今天會議的主席臺了。 臺階後面是佛堂,梵音如縷,香氣氤氳,幾位善男信女正向佛而禱。馮國富他們沒進佛堂,被請入右首側門。門後一條不深的甬道,拐兩個彎,迎面一座木屋,新上的桐油光可鑒人。門楣上訂著楚南市佛教協會辦公室的小牌子,朱崖緊走兩步,過去推開牌子下的屋門,將客人迎入。屋裡木壁木地板,不用說也是上過桐油的。有三套嶄新的辦公桌椅,成品字型擺著,與山下公家辦公室的格局差不太多。 旁邊還有一間休息室,裡面已坐了好些客人,正在喝茶說話。有兩位馮國富認識,是楹聯徵集活動領導小組裡的成員,那不認識的肯定也是同道中人。果然周英傑一介紹,都是等會兒要坐佛院臺階上主席臺的角色。 見過面,各位重新坐定。小佛佗給新到的馮國富幾位獻過茶,兩位袈裟在身的住持便出現在門口,立掌念佛,跟各位見面。朱崖忙做介紹,年紀大些的就是乾川住持,年紀小些的是廣圓住持,分別為佛教協會正副主席。 乾川住持挨馮國富坐了,特意感謝他撰寫佛聯相贈。馮國富說自己不通佛理,學養又淺,佛聯撰得不好,請住持諒解。乾川住持說撰得挺不錯,馮主席已深得佛理精髓,隨口念出馮國富所作的那十個字。眾人都稱善不已。 兩位住持和各位相敘的時候,周英傑和朱崖要做會務準備,出了屋門,說到時再回來請大家與會。只有李總一直候在馮國富身邊,貼身保鏢一般。 就寺裡有關情況問了問兩位住持,馮國富看看表,預定的會議時間已到。卻不見周英傑他們進來喊人,只好繼續有一句沒一句跟兩位住持說些閒話。 後來連兩位住持也出去了,餘下馮國富他們,一時無語。又覺沒趣,只得端杯抿茶。 杯裡茶水快幹的時候,馮國富也起身出門,去看會議到底準備得怎麼樣。佛院裡站了不少人,不太像燒香拜佛的信徒,看樣子是來參加會議的。卻沒見周英傑兩位的影子,問會務人員,說周英傑已下山多時,朱崖正在寺外等人。 馮國富一時想不起還要等誰,背手在佛堂前徘徊了幾步,也出寺門去探問。只見朱崖手搭涼篷,踮足翹首,急切地望著遠處的進山路。 原來周英傑是下山接銀副部長的駕去了,朱崖有些等不及,也到門口來張望。 馮國富有些不太高興。照理說自己這個組長和其他領導小組成員都入寺多時,銀副部長不過是副組長,他沒到場,會議完全可以按時召開的。而且佛門清靜之地,兩百來號與會人員都擠在佛院裡,鬧鬧嚷嚷的,實在有些不像話。 不過馮國富不高興也沒法子。他在銀副部長那個位置上呆得長,知道這個楹聯徵集活動領導小組副組長,是不能拿來與組織部副部長劃等號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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