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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杜芩,你已經二十歲了,二十年的日月應該照亮你的胸懷。如果說在今天之前,你積累在心中的鬱結化不開的話,那麼,我接受你的一切指責。但是,走出這個門之後,你就應該徹底放下這個包袱,你可以在心裡為自己慶祝,你已經非常準確地命中了岑立昊的致命處,你已經一定程度地報了一箭之仇,在你還不可能把岑立昊徹底擊敗的情況下,這就是你最大的勝利。從此,從此,讓仇恨從你的心裡抹去,讓陽光照射你的心靈,讓公正和公平回到你的心裡,讓寬容和理解回到你的心裡,讓健康回到你的心裡。是的,未來是屬￿你們的,我為你高興,請相信我是真誠的。」

  杜芩再也堅持不住了,哇地一下哭出了聲:「叔叔,岑叔叔,對不起,請原諒,我心裡……我想我的爸爸……我太不理智了,我是存心傷害你,我不該這樣……」

  岑立昊走過去,也坐在沙發上,拍了拍杜芩的肩膀:「孩子,哭吧,哭個夠。但願今天哭完了,以後我們都不再流淚。」

  伴著話音,兩行熱淚從岑立昊的臉上滾滾而下。

  六

  栗奇河和黃阿平現在體會到了,什麼叫樹大招風。

  有一次兩個人在一起發牢騷,栗奇河說,「自從到了數字化旅來當這個副旅長,再也見不到岑老虎的笑臉了,天天挨批,這是咋回事啊?」

  黃阿平說,「挨批倒不要緊,岑老虎批評你說明他看得起你。還記得那句話嗎,我們是人不是神,只要幹事,錯誤難免,這裡不犯那裡犯,今天不犯明天犯。不幹事的人一輩子可能只犯一個錯誤,就是不幹事。岑老虎這個官當得明白啊!」

  栗奇河說,「我總覺得現在不是那個情況了,現在你搞個紕漏試試。弄這個數字化戰場,他謹慎得不得了,動不動就說,如履薄冰啊。我現在理解杜朝本了,他當年提出來的『三不』方針,還確實有他的真知灼見。誰不想當出頭羊啊,可是當了出頭羊之後,你的麻煩也就來了,比別人多出許多辛苦不說,還多出許多危險。岑老虎過去是強調,不能以片面的安全防事故衡量部隊工作,要以提高戰鬥力為標準。好了,現在他老人家當了集團軍參謀長,再也不說這話了,天天交代,不能出事。」

  黃阿平說,「上什麼山走什麼路啊!現在不光人不能出事,裝備也不能出事,一個單兵的裝備都好幾百萬,弄丟了就丟了一所中學。」

  栗奇河說,「千辛萬苦地爭,結果爭來個緊箍咒套在頭上。」

  黃阿平說,「那是啊,有高度就有難度嘛。」

  牢騷歸牢騷,具體到工作上,還得夾緊屁股老老實實地抓落實。

  二十一世紀的第三個年頭,22集團軍迎來了一個明媚的春天。軍委下了一個文件,對於22集團軍的建設,提出一個原則,數字化建設和常規部隊建設,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突出數字化建設的重點,尤其是要完善一旅的C4I系統和作戰單元的BIC整合器。同時,對於88師、242師、步兵F旅、裝甲師、防空旅等常規部隊實行結構調整,劃分輕重緩急,以重點部隊為龍頭,帶動整體戰鬥力的提高。

  軍委撥款一筆鉅款,其中大部分用於數字化部隊的裝備更新,一部分用於其他部隊訓練經費的補充。除此之外,在22集團軍高科技訓練基地增加一個航空兵團、空降團、電子對抗團、綜合保障團的編制。還成立了一個由七名專家組成的隨隊研究所,對於22集團軍的數字化建設進行跟蹤研究和監控。

  在常委會上,章思博說:「岑參謀長,你這個高科技訓練基地司令兼政委可是比我這個軍長的權力要大多了。從兵力上講,你相當於一個縱隊,從戰鬥力上講,你怎麼也得超過一個兵團。」

  岑立昊說:「我權力再大,還不是在集團軍黨委的領導下工作,我是你的參謀長啊。」

  遠在千里之外的77集團軍副軍長孔憲政給岑立昊打來電話,說:「老岑,厲害啊,我這裡前年就開始搞數字化了,搞到現在,得到的東西沒有你的四分之一多,陽光全照到你的頭上了。」

  岑立昊說:「我們掙的也是血汗錢,不客氣地講,節目精彩門票貴啊。」

  孔憲政說:「你給我說一句實在話,那一年你小子是不是做了我的手腳?」

  岑立昊假裝糊塗:「哪一年,什麼手腳?」

  孔憲政說:「別裝蒜。三年前,數字化作戰單元試點課題。你今天發財了,實際上都是從我手裡搶過去的。知道秦萬豎對你是怎麼評價的嗎?巧取豪奪,還沒跟考夫特打,先在我頭上練兵了。」

  岑立昊說:「豈有此理!這狗日的老秦,練了一年摔跤,也沒敢同考夫特交手,就窩裡鬥是高手。我哪裡知道你們也要那個課題啊,我要是知道你老孔也有這個意思,我還不拱手相讓啊,老同學這個風格還是有的。」

  孔憲政笑駡:「標準的得便宜賣乖。」

  岑立昊說:「說起競爭,我給你講個笑話,有兄弟兩人,在森林裡遇上一隻老虎,哥倆拼命地跑。當哥的實在跑不動了,就說,兄弟呀,別跑了,再跑咱也跑不過老虎啊。你猜弟弟是怎麼說的?」

  孔憲政說:「知道。你這是老掉牙的段子了。弟弟說,我當然知道跑不過老虎,但是,我只要跑過你就行了。你這傢伙夠黑心的,我就不相信有那一天你們22集團軍敢見死不救。」

  岑立昊說:「你說這是個老段子,但老段子還有新含義呢。你怎麼知道那個當弟弟的就是把哥哥扔給老虎不管呢?我認為弟弟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對的。兩個人至少必須有一個人先跑出去,幹嗎呢?找火箭筒啊。這邊哥哥繼續慢跑,牽制老虎,掩護弟弟,那邊弟弟已經把火箭筒搬出來了,結果大獲全勝,兄弟兩人安然無恙。」

  孔憲政哈哈大笑,說:「這真是強盜邏輯。我算領教你的詭辯了。」

  兩個人在電話裡磨了一陣嘴皮子,最後言歸正傳,孔憲政提出來從22集團軍高科技訓練基地借兩名工程技術人員和六名軍事幹部幫助指導訓練。

  岑立昊欣然應允,說:「指導不敢當。我們都是土法上馬,說是數字化,也只是多了一些信息裝備而已。我看這樣,你也給我們派幾個一線的軍官,過來挑挑問題,交流切磋,互相受益。」

  孔憲政說:「好主意,這項工作可以經常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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