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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熒屏上出現了一片灌木叢林,這是天都山草地的上僅有的幾片灌木叢中最大的一片,由二十多輛坦克組成的裝甲攻擊群已經在指定時間內進入攻擊待發地域,在這裡擔任指揮的是88師裝甲兵團參謀長鄭裡平,他將是特種混成旅正式宣佈組建後的旅副參謀長,此次擔任突擊演練的前線指揮員。鄭裡平手持BIC模塊,向控制中心報告:「我前沿攻擊分群已經在目標正面和右翼同時展開,突破敵第一道防線,縱深攻擊分群跟進至敵第二道防線,請求批准對敵第二道防線縱深內重點目標實施精確火力打擊。」

  岑立昊下令:「再次檢查各諸元數據。」

  薑曉彤的計算機一陣激光掃描,很快就輸出一份文件。薑曉彤把文件遞給岑立昊說:「理論上沒有疑點。」

  岑立昊向薑曉彤點了點頭:「很好,跟蹤彈道,觀察火力效果。」然後,操起話筒,向鄭裡平命令道:「導彈和炮兵陣地同步操作,第003、009、018號車實彈準備。」

  鄭裡平報告:「旅長,所有的發射架都已實彈準備完畢,大家都想……」

  岑立昊厲聲喝道:「大家都想打美國,行嗎?服從命令。」然後,轉向觀摩的軍官:「各位首長請看,按數字化部隊作戰原則,我前沿攻擊分群在行進中同時向敵主戰地域一線前展開,並向敵實施立體突擊,跟進分群利用前沿分群的突破成果,楔入敵第二道防線縱深,達成全縱深攻擊。」然後轉向薑曉彤,低聲說:「It』s your turn。(看你的了)。」

  薑曉彤低聲回應:「It』s the best honor for me。(我把它視為崇高的榮譽)」,然後,站起身來,面向觀摩團:「各位首長請注意,觀察一號地域。」

  一號地域就是鄭裡平所部攻擊的目標,戰術背景是敵人的機場,其中有三面藍色的旗幟在風中飄揚,分別標誌著對方的雷達站、通信設施和指揮中心。四號地域的裝甲車輛仍然在行進。從顯示器中看見,有車載導彈發射架的瞄準線始終鎖定著目標。薑曉彤在計算機上輸了一個簡單的單詞:SHOT!

  立即,在四號地域行進的坦克群裡,有267團火苗出現了,三道亮光騰空而起,三條優美的弧線劃過長空,平行地飛翔。四十秒鐘後,那三面藍色的旗幟連同塵土一起飛向空中,緩緩落地。

  岑立昊說:「這就是數字化支撐體系和數字化作戰單元的威力,能夠對目標實施跟蹤鎖定,迅速達成信息傳輸、處理,並在瞬間轉換成精確的火力分配諸元,實施精確摧毀。同時,由於戰場透明,我方攻擊部隊能夠準確地對敵襲擊部隊實施有效防衛,控制中心能夠準確地指揮前沿分隊轉移、潛伏和撤離,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現在,請各位首長登車,我們去看看戰場。」

  辛中嶧說:「好啊,立昊,同志們,你們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了現代化地面作戰的氛圍。」

  岑立昊說:「還只是雛形,問題還有不少,提高戰鬥力增長點仍然永遠是我們的工作重點。」

  走出控制指揮中心,郭擷天說:「岑旅長,看來,數字化建設是地面部隊的發展方向,我們已經落伍了。你這個龍頭將來恐怕就是集團軍的數字化指揮學校了。從師長,到旅長,有得有失啊。」

  辛中嶧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過,從個人利益上講,還是有損失的。我相信,立昊同志會得到補償的。」

  岑立昊說:「我現在倒是很著急了,既然架勢已經拉開,還是早點落到實處的好。編制沒下來,我這個旅長的正式命令沒到,幹部調配工作也是懸而未決,還是希望集團軍往上催一催。」

  郭擷天說:「你們的臨時班子不是已經開始運作了嗎?按既定方針辦。你急什麼?我看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

  二

  儘管編制和幹部任職的命令還沒有正式下來,但是,特種混成旅的基本隊伍已經到位了,人與裝備、作戰單元和指揮控制中心鏈接的基礎設施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一天夜晚,岑立昊正在看書,突然接到集團軍作戰室的電話,要他組織洗劍山下團以上軍官觀看鳳凰衛視台當晚九點的節目。

  這一天,發生了一件大事,M國駐東南亞地區的部隊在海防演習中,實彈擊沉了中國「通遼號」民船,船上三十六人全部罹難。事發後,中國政府發出嚴正抗議,M國政府也發表聲明,極其無賴地誣衊我「通遼號」系以民用為掩護的軍事用船,在公海上對M國的演習進行情報收集活動,其理由是「通遼號」上有衛星導航設備。最後聯合國派員調查,M國對於中國民船的指控純屬無中生有,M國政府又改口說是誤炸,同意實行經濟賠償。

  「通遼號」事件引起了國人的極大義憤,北京有幾所大學的學生到M國大使館舉行遊行示威抗議活動。因特網上,中國和世界各國網民紛紛發表意見,譴責M國違反國際和平條約,實施武力挑釁的罪惡行徑。

  連續幾天,特種混成旅的官兵都處於一種激憤的狀態之中,關洪普甚至還向岑立昊請戰,說:「讓我帶一個導彈連也到馬沙海域演習一下,老子把他的陸戰隊基地也給誤炸了。我們也可以道歉,可以賠償。」

  岑立昊把關洪普訓斥了一頓:「你以為你那個導彈連就是飛毛腿愛國者了是不是?你差遠了。戰爭是流血的政治,涉及到政治鬥爭和外交鬥爭,你給我老老實實地把你的兵練好。打還是不打,你我說了都不算。」

  岑立昊嘴上雖然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他的內心也有一股浮躁情緒。他指示黃阿平,想辦法找到M國擊沉「通遼號」的錄像帶,同電影《火燒圓明園》一起反復在部隊播放,晚上看錄像和電影,白天進行數字化訓練。

  岑立昊說:「這是壞事,壞事可以變成好事。和平已久的部隊缺什麼,最缺的就是仇恨。你們搞政治思想工作的,就是要把部隊的仇恨給我激發起來,讓大家明白,弱國無外交,弱軍無尊嚴。想出這口惡氣,那就把數字化給我搞明白,把仇恨給我壓進炮膛,隨時準備發射。」

  連續十幾天,官兵們反復觀看M國擊沉「通遼號」的錄像帶和影片《火燒圓明園》,一腔熱血被一種血淋淋的恥辱感烘烤得如同乾柴,點火既燃。

  岑立昊沒想到,通遼號」事件的發生,使他個人的命運又發生了一次重大轉折。

  二十世紀最後一年的2月1日,軍委關於建設特種混成旅的正式命令終於下達了,出乎岑立昊意料的是,旅長卻不是他,而是剛剛從F國留學回來的原99集團軍222師副師長趙鐵戕。

  岑立昊被任命為22集團軍司令部參謀長。

  接到鐘盛英的電話,岑立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鐘盛英說:「去年這個時候,在全軍陸軍師(旅)長高技術練兵研討會上,你很出了一把風頭,K首長很高興,我當時試探了一下,想提出來恢復你的師長職務,沒想到被K首長委婉地批評了一下。記得他是這樣說的,『用幹部,要有長遠眼光。怕什麼,讓他當三年副師長,是人才就會變成大人才,不是真才,誤了活該。』我當時感到很不理解,沒有跟上首長的思路。現在,我明白首長的良苦用心了。K首長確實是高瞻遠矚,他是真正把你當作戰爭人才儲備,磨煉你,鍛造你,在關鍵的時候,把你用上。」

  岑立昊說:「從一個副師長或者是一個旅長的位置上,直接提了兩級,破格到集團軍參謀長的位置上,我確實沒有思想準備,誠惶誠恐……」

  鐘盛英說:「大可不必,你的副師長後面不是還有一個正師職待遇的括號嗎?我記得你當時對這個括號好像還不以為然,現在,這個括號起作用了。資歷,也往往是使用幹部必須具備的硬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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