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徐貴祥 > 明天戰爭 | 上頁 下頁
五四


  這話的意思岑立昊聽明白了,老團長的話說的是常委們,敲打的是他,怕的就是他好大喜功冒險激進。

  這話范辰光也聽明白了,如果岑立昊出現好大喜功冒險激進的毛病,那是要抵制的。但是,到洗劍地區來搶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岑立昊有好大喜功冒險激進的表現,而從對於4號地段行洪前景的分析上看,似乎還非常謹慎,看得比較長遠。

  在岑立昊需要支持的時候,范辰光挺身而出了,說,「岑團長既然認為皇崗4號地段是塊硬骨頭,那麼把我派去好了。」

  岑立昊看了范辰光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說,「也好,老範參加過幾次抗洪搶險,有這方面的經驗。不過有一點要想在前面,你們既要做好保大壩的工作,還要做好破大壩的思想準備。」

  范辰光說,「現在就做準備是不是早了一點?根據以往的經驗,洗劍是死保地域,從4號地段行洪的可能性比較小。」

  岑立昊說,「可能性小不等於沒有可能。老範你過來看,這一片是什麼?資料顯示,在1988年天都山特大洪災中,第四次洪峰過來,是從7號地段行洪的,水向東南方向,鳳凰灘一片汪洋,可現在情況不同了,現在這裡是彰原市經濟開發區,是一個副廳級的城市,是三千個億和十六萬人口。所以,儘管防汛指揮部還沒有提示,但是我們要想在前面。」

  岑立昊現在跟范辰光說話客氣多了,他很討厭范辰光動不動就是「根據以往的經驗」,要是以往他就會毫不客氣地把他頂回去,我考慮的是明天的仗怎麼打,不是以往的經驗,以往連飛機都沒有,以往的經驗管用嗎?但現在他不能說這話。

  范辰光看了一會兒地圖,像是看明白了,點點頭說,「岑團長的意思我明白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個地方我帶隊去。」

  孫大竹的耳朵一下子恢復了正常,也把眼睛投在地圖上說,「我同意岑團長的分析和部署,這個地方本來應該我去,但是,我的耳朵時好時壞,怕關鍵的時候誤了大事,那就有勞范副政委了。」

  岑立昊看了孫大竹一眼,沒有說話,轉向范辰光,又看了看與會人員說,「那我現在就開始分工。范副政委和韓參謀長、裝備處張處長組成皇崗4號地段搶險指揮組,由范副政委全權負責,帶二營、四營欠四炮連,加強民工二營、四營,輪戰輪休。今明兩天,汽車連和工兵排一分為二,由參謀長調配洗劍和皇崗兩個方向;楊主任和後勤處朱處長為皇崗7號地段指揮組,楊主任全權負責,帶炮營、加強四營炮連;洗劍大壩由我親自負責,司令部孫副參謀長、政治處潘副主任隨我行動,帶一營、三營、特務連、教導隊。作訓股長即刻拿出兵力部署方案,一小時後就位。大家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大家面面相覷。大家的問題是沒有了,但是孫大竹副團長卻成了問題,因為岑立昊壓根兒就沒有給他分工,像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岑立昊見眾人沒有吭氣,大手一揮說:「散會!」

  二

  大雨如注,連下數日。

  團指揮所設在洗劍大壩的東頭變電站裡,在一幢平頂樓上搭了十幾頂帳篷。此處地勢稍高,如果能見度好,可以俯瞰266團三個重要防守地段。

  第一次洪峰路過洗劍地域的時候,副軍長鐘盛英到266團檢查,在泥濘中冒著雨走了266團防區的四個險段,各險段都在忙乎加固。回到指揮所,岑立昊特意介紹了皇崗4號地段的情況,說隱隱約約地感到今年這場大水有可能從此地行洪,鐘盛英有點驚訝,岑立昊就把地圖攤開指給鐘副軍長看,從出口、植被、資源、山勢以及排水去向一一作了分析。

  鐘盛英邊看邊點頭,說,「你這個團長就是跟別人不一樣,還沒有進攻,就先想到撤退了。」鐘盛英的話裡沒有否定的意思,也沒有肯定的意思。鐘盛英說,「有備無患是應該的,岑立昊同志教導我們說,看問題大處著眼,解決問題小處著眼。今天我又學了一招,叫防汛的時候近處著眼,抗洪的時候遠處著眼。未雨綢繆,應該的。」

  這就是肯定的意思了。

  鐘盛英說,「你把那麼重要的位置交給了范辰光,你放心嗎?」

  岑立昊說,「目前只有交給他了,抗洪不像作戰,力大於智,關鍵的時候要看指揮員的決心和魄力。范副政委是從基層起來的,帶兵還是過硬的,關鍵時候能吼上去。」

  鐘盛英哦了一聲,點點頭說,「去年你們搞科技練兵,我看了簡報,成績不錯,也遇到了不少麻煩,部隊有反映。我聽說你和范辰光有點尿不到一壺,有沒有這個事?」

  岑立昊斷然否認,說,「沒有這回事。不過是風格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有時候有爭論而已。」

  鐘盛英說,「那就好,都是團首長了,應該成熟,應該有風度。范辰光同志從一個兵到了今天,不容易,要寬容。」

  岑立昊說,「我明白。」

  鐘盛英說,「這雨看來一時半會停不下來,我今天只好在你這帳篷下榻了。」

  岑立昊說,「都安排好了,首長在洗劍中學,辛部長一會來接。」

  鐘盛英說,「還記得那年W-712演練嗎,你今天這個位置,好像就是當時的師偵察營的待機地。」

  岑立昊說,「首長好記性,正是。1984年4月19日夜裡他們在這裡宿營。」

  鐘盛英意外地看了岑立昊一眼,問道:「你怎麼搞得這麼清楚?」

  岑立昊也感到意外,是啊,你是怎麼搞得這麼清楚的?都快十年了居然連日期都記得,而且還是友鄰部隊的行動——岑立昊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只好實話實說:「我後來調研了那次演練的有關資料,並且按照想定在沙盤上推演過。」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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