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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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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 沈東陽的營長只當了一年,便被任命為師司令部作訓科的科長,副團職,也就是說,在一年半的時間內,連升三級。 找沈東陽談話的是王鐵山。王鐵山說,「東陽啊,你已經是十五年的軍齡了,按說這個職務不高,但是很重要。把你一個正連職幹部又放下去當了幾年連長,有點屈才,可是誰讓你的老丈人是師長呢,況且我這個副師長也算半個老丈人,兩座大山壓在你頭上,那你只能忍辱負重了,從最底層起步,再回到最底層,拔地而起,脫穎而出,水到渠成,功德圓滿。你的老丈人對你栽培是別出心裁的,說高瞻遠矚誇大了一點,確實也是深謀遠慮。你老丈人不簡單哦!」 沈東陽笑笑說,「也許嚴師長沒有想這麼多,恐怕他的出發點就是避免非議。」 王鐵山意外地看了沈東陽一眼,「哦,你是這樣看?」 沈東陽說,「我只能這樣看。」 沈東陽到司令部作訓科上任的當天晚上,回到岳父家,原以為嚴澤光要給他談談謙虛謹慎戒驕戒躁的道理,哪知道嚴澤光隻字不提。趁沒有人在場的時候,嚴澤光說,「東陽你坐近點。」 沈東陽便挨著嚴澤光坐下了。 嚴澤光說,「東陽,有人說,愛情和戰爭是文學的兩大永恆的主題,我已經年過半百了,再談這個問題不合適了,但是我還想談談,尤其是想和你談談。」 沈東陽說,「我明白了,師長的意思是讓我把楊桃阿姨的事情搞清楚。」 嚴澤光說,「這個問題你搞不清楚。明天你自己開車,爺倆出去轉轉。」 沈東陽說,「我明白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東陽親自開了一輛北京越野吉普車到一號小紅樓旁邊,嚴澤光穿了一件軟皮夾克,背著小口徑步槍出門了。正準備出發,嚴麗文從樓上下來了,說:「等一等,我也要去。」 嚴澤光求援似的看著沈東陽說,「我們的行動,為什麼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差?」 沈東陽趕緊下車去哄嚴麗文,說:「爸爸有正經事情要和自己談,關係到自己的前途,關係到二十七師的命運,關係到……」 嚴麗文打斷他的話說,再大的正經的事情,「可以對女婿說的,難道還有必要向女兒隱瞞?」 沈東陽說,「這是男人的事情,你去了不方便。」 嚴麗文更加好奇了,說:「我偏要去,岳父和女婿之間難道還有秘密,真是莫名其妙!」 正糾纏著,王雅歌站在走廊上喊,「麗文,別跟他們扯了。你爸爸要去重溫舊夢。」 嚴麗文說,「什麼,媽媽你說什麼?什麼叫重溫舊夢?」 王雅歌沒有理睬,端著刷牙缸子走到花台邊上刷牙。 嚴麗文說,「算了,不跟你們去了,這個家裡簡直就像特務機關。」 沈東陽回到車上,見坐在後排上的岳父臉色很難看。 嚴澤光半閉著眼睛說,「聽見麗文是怎麼說的嗎?特務機關,嘿嘿,特務機關。這個家裡就這麼幾個人,就被搞成了特務機關。我跟你說,你岳母這個人,就像個特務,自從跟我結婚,始終想窺探我的隱私,過去連我的夢話都敢偷聽。媽的,戰術行動又被偵破了。」 出了師部大院,沈東陽把著方向盤不知道往哪邊打,回頭問,「師長,去哪裡?」 嚴澤光說,「去西大山。」 沈東陽便把方向盤向左一打,吉普車便上了通往西大山的公路,還沒有出城,嚴澤光又說,「聽說落葉松風景也很好啊,依山傍水,有空再到那裡看看。」 沈東陽鬆開油門說,「師長你定。要去落葉松我就掉頭。」 嚴澤光說,「不,去西大山。」 車子開出相州市,進入到郊區,公路兩邊的白楊樹像兩排哨兵,齊刷刷地夾道歡送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嚴澤光說,「東陽,你說男人一輩子要做多少事情?」 沈東陽說,「師長您不是常說,男人一輩子就兩件事情,一是戰爭,二是愛情。」 嚴澤光說,「我說過這話嗎?沒說過嘛,不過這話確實像我說的。不,是作家說的,作家說,戰爭和愛情是文學的兩大永恆的主題。」 沈東陽開著車,笑笑。 嚴澤光說,「為什麼不問問這次行動的目的?」 沈東陽說,「需要我知道的,師長會部署的。師長沒有部署,那就是我沒必要知道。」 嚴澤光說,「好,你這個作戰科長當得明白。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但我跟你講,這次行動嘛,與戰爭和愛情都有點關係,又都不是。」 沈東陽說,「我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命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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