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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上班後,小西把簽好的合同交給了簡佳;下班後,直接回爸媽家。爸媽當時還提醒她說,建國不在她公公一個人在家好不好?她說這是她公公的意思。吃了飯,看了會兒電視,小西就洗洗睡了,全然不知道建國他爹這會兒正等在家門口的樓道裡。樓道裡沒有暖氣,冷得很。建國說十一點回來不知為什麼十二點了還沒有到,凍得他站不住蹲不住,來回顛倒著兩個腳蹦。何建國就是這時候到的,在他爹在他家門口來回蹦的時候到的,登時憤怒。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讓顧小西接待好他爹他哥,走後又不斷為這事給她打電話,想不到她竟能撇下他爹一個人回了娘家!建國爹倒是替兒媳婦解釋了幾句,但是根據何建國對顧小西的瞭解和顧小西以往的表現,他怎麼能相信那解釋?想當然認為父親是為息事寧人才不得已而為之。但是這事,他沒法「息」,「息」不了!進家後先下一大鍋熱騰騰的面給父親吃了,照顧父親洗了個熱水澡讓他上床,就去撥顧家電話,質問。盛怒中理智尚存,撥的小西手機。顧家座機在客廳,一響,全家都聽得到,這時已是半夜,顧家早該睡了。但是小西的手機說「已關機」,就是說,她也睡了。她倒也能睡得著呀!他哥哥來的當天她就把他送到了工棚,扔下他人地兩生的老父親一個人在家,她自己跑出去躲清閒去,心真夠狠的!手機撥不通,他想也不想,就去撥座機。這時建國爹聞聲趕出來攔他,說不中,看吵著了她爹媽;何建國咬牙切齒說她不把我爹媽當爹媽,她爹媽也就不是我爹媽!

  顧家一片靜寂,都睡了。電話鈴響起的那一瞬,小西媽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當反應過來是電話鈴聲時,馬上想到的是6床出問題了,6床上午做的肝大部切除,切的過程中大出血,報了兩次病危。這樣想著下床光著腳摸著黑就向客廳走,不小心膝蓋撞著了椅子,疼得她「哎呀」出聲。小西爸急得滿牆胡亂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了燈的開關,把燈打開。

  小西媽到客廳時,小夏已經接了電話,到底是年輕,反應快動作也快,正對電話小聲說:「小西睡下了……好,我去叫。」小西媽問是誰,小夏說了是誰,小西媽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一聲不響回屋。已是夜裡一點多了,他有什麼事,就不能明天再說?打家裡電話,明明知道他們已經睡下,明天都還要工作,她和小西爸年紀都大了身體還不好,他這麼幹,是什麼意思?當時就覺著胸悶,回屋後服了硝酸甘油,服了安定。小西爸埋怨她說就是醫院有事也不用這麼急。她說就是醫院沒事,大半夜的,睡得好好的,電話鈴這麼一響,也受不了。又說,兒女的婚事處理不好,父母得跟著遭一輩子罪。他們都本能感覺到,何建國這樣一反常態地找小西,肯定是兩人之間又出問題了。

  小西迷迷糊糊來接了電話,電話那頭何建國劈頭蓋臉暴風驟雨,小西沒聽完就把電話給拔了,解釋都不解釋。肯定是她那個公公又在中間挑撥離間了,嫌給他大兒子沒安排好住處唄。心裡頭也是火直冒,明明知道她爸媽的生活習慣還這麼幹,什麼意思,破釜沉舟了不打算過了?

  小西猜得不錯,在小西拔斷電話的那一瞬間,何建國想到了離婚。次日吃罷早飯他和父親去看他哥,幾經輾轉打聽,找到了他哥幹活兒的地方。他哥正在跟一個瓦工幹活兒。那個瓦工不錯,也是山東人,對何建成很是照顧,毫無保留地教他技術。何建成非常滿意。那個瓦工對何建成也滿意,說他心靈手巧,一點就透,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單挑了。看到哥哥狀況,何建國心裡一下子平和了,這才肯耐下心來聽父親關於昨天情況的詳細敘述,聽完了,才知道可能是有點兒冤枉小西了,才想到也許小西回家確實是有事,才想到他爹進不了門是因為他自己沒帶鑰匙不能全怪小西。這時父親跟他說顧家這回表現不錯,看來,只要他們想辦的事,還是能辦成的。同時問兒子,能不能再跟小西好好說說,讓她家把何建成的住處也給解決了,那工棚也太孬了。何建國沒馬上答應。人家給哥哥安排了工作,安排得不錯,馬上又提新的要求,不好。心裡還有一個顧慮是,不知昨天深夜打的那個電話在顧家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於是跟爹說緩緩再說好不好?爹想了想,同意緩緩再說。

  劉凱瑞十點半到,來簽贊助合同。最後和簡佳、顧小西達成協議,由劉凱瑞來贊助出版小西爸爸的書。簡佳幫顧小西這個忙,原本也是看在顧小西同事的面上、以及小西爸爸這本書的確不錯,而劉凱瑞願意贊助這本書卻是因為想和簡佳重修舊好,但沒想到簡佳依舊斷然拒絕,並很堅持。這讓劉凱瑞有些惱火,兩萬塊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他花錢的原則是,每一塊錢,都要花得合理。如果是這樣,就不合理。事情不在錢,在於他們違背了遊戲規則。當時拿出電話給顧小航打電話,說要跟他談談。

  晚上,小西剛一進家,小航屋門立刻開了,顯然,他一直在等她。見到她馬上說,有事要跟她談。她進了小航屋,關了門後,小航跟她說了與劉凱瑞通電話的事。電話中,劉凱瑞憤怒譴責了他們的無恥。小航聽說了這事,比劉凱瑞還要憤怒。「為什麼?」他問小西。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用劉凱瑞的錢?」

  「因為他有錢!」

  「有錢的人多了!」小西一下子張口結舌回答不出話來了。不用說,小航的分析敏銳準確。小航繼續道:「這事絕對是你幹的,你們那兒沒有人知道劉凱瑞和簡佳的事。你是在利用簡佳,你就是想把簡佳往劉凱瑞那裡推!你為阻止簡佳當你的弟媳婦丟你的臉簡直是不擇手段。……顧小西,想不到你會這麼無恥!」

  小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小航說的事實全是那個事實,但結論不是那個結論。可是,什麼叫做事實勝於雄辯?這就是。

  何建國下班。下班後,開著車去了他哥哥的工地接哥哥。說好爹在的日子,每天下班他去工地接他哥回來吃住。最終建成同意了回家吃,但是堅決不同意回家住。何建國到的時候,見他哥正在挖溝,春寒料峭,哥只穿件單褂兒頭上仍是騰騰的汗。哥哥不是幹瓦工嗎,這是瓦工幹的活兒嗎?問哥哥怎麼回事,哥哥說,今天早晨,包工頭通知他,以後不讓他幹瓦工了,他沒技術,幹不了。何建國一聽就急了,當下給小西打電話問。小西一聽也有點兒蒙,忙給小航打電話,小航在電話那頭態度極其冷淡,說力工怎麼啦?他原本就該著幹力工!說罷收了電話。

  事實是這樣的,那包工頭安排何建成做瓦工有他的交換條件,即:讓顧經理在他的工程單上簽字。但是他的工程達不到驗收標準顧小航不能簽字。包工頭倒也樸實,立馬直通通就報復上了,說是:「顧經理,你那親戚幹這幾天瓦工,人家反映說他啥都不會,瓦工我看他幹不了,只能幹力工!」顧小航輕蔑地看那人一眼,揚長而去。他從不拿工程質量做交易,尤其不跟小人做交易,但何建成的瓦工也就此泡湯。這些事他不想跟姐姐講,講了是力工,不講也是力工,講它幹嗎?而且,他也犯不著跟她解釋,他又不該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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