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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不要心存僥倖,倘若引起嵌頓,會有生命危險。就算你在乎,出現問題,對曉冰也不好……你跟曉冰商量一下,推遲十天半月的,以後的日子長著哪。」

  「不行不行千萬別跟曉冰說。」何濤小聲地。「那太寒磣了。」

  「不說可以,但有一個原則,這事不能忽視。」

  「那只好我突然出差了。」

  「看來只能這樣了。」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約好明天上午手術,手術後,何濤去一個同學家躲幾天。曉冰拿著體檢表回來了,興奮得臉兒粉紅,問姜學成道:「怎麼樣?」

  「棒極了。」

  何濤問:「你呢?」

  曉冰說:「跟你一樣。」

  大家都笑了。

  秋天,月夜。何濤拎著箱子,背著背包,提著行李捲走在樹影婆婆的校園裡。曉冰背著背包、拖著箱子從另一個方向走來。

  筒子樓一間無人的房間裡。屋裡只有一張光板床,一張三屜桌。這是何濤為結婚踢學校借的,三個月後赴西藏時交還。

  曉冰走進筒子樓,來到房門前藏門,裡面無人座聲。她試著推門,門竟然沒鎖。她有點迷惑、有點遲疑地走進去。屋裡沒有燈光,只有月光清因。曉冰突然回頭,只見何濤站在她的身後微笑。曉冰張著一雙夢幻般的大眼睛。久久地看著何濤,小聲問:「這就是我們的屋?」何濤點點頭。

  「這麼大……」

  「我一個星期後就回來,這期間你要把它填滿,嗯?」

  「嗯。」

  何濤伸手想開燈,曉冰不讓,「我現在不喜歡燈光。」

  月光清澈,屋內亮如白晝,但又不同,要柔和美麗得多。曉冰在屋裡走來走去,仙女般輕盈。她看到了何濤的東西:「這就是你的全部家當?……還上著鎮!裡面是什麼?」曉冰用食指托著鎖在箱子拉鍊鼻兒上的一把小巧的鎖,問。

  「隱私。」

  「我也不能看?」

  「尤其是你不能看。」

  「明白了。」

  何濤倒不明白了。

  曉冰「嘁」了一聲:「還不是,啊,從前的那些人兒給你的情書。」

  何濤只笑不語。

  曉冰說:「可惜她們都是歷史,只有我,是現實。」

  何濤一把把曉冰摟在胸前:「對,只有你!」二人極近距離地相互凝視,如同電影中的慢鏡頭,一點一點靠近,靠近,融合……

  月華小屋裡,出現了一座美麗的愛情雕像。

  ……月亮升上了中天,二人相慣坐在光光的板床上,沒有一句話。曉冰如在夢中,一個她嚮往已久、想像已久的夢。她心急跳,血奔湧,全身每一塊肌肉、每一個關節卻軟得沒有一點力氣,整個身體輕飄飄如一片即將隨風而去的羽毛。她閡上睫毛濃密的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

  「……我送你回家曉冰,時間太晚了。」

  曉冰詫異地睜開眼睛:「你怎麼了?」何濤躲開那雙葡萄珠膠的黑眼睛,否則,他所有的努力將喪失殆盡,他會不顧一切。即使真有生命危險算得了什麼,在這種時刻?!但是,可能會對她也不好。對她不好的事他不能做,她在一切之上。他拉住她的手:「走!曉冰,快點!」曉冰不動。何濤的眼睛都紅了,他極力克制使自己,牙齒因此開始打顫。他懇求她:「走吧曉冰!……這樣子不行,我,我太難受了。」

  曉冰目光曚朧:「為什麼……不行?」

  「等我們正式結婚,等我回來!一周後!」曉冰自以為明白了,認為這是何濤對她的尊重。儘管不願意,作為一個女孩兒,她也實在不能再說什麼了。她摟住何濤的脖子耍賴:「那你再親我一次。」

  「最後一次!」曉冰點點頭。何濤雙手捧起了女孩兒向他仰起的光潔面孔。

  八點半,何濤準時來到外科醫生辦公室;科裡的晨會剛散。

  姜學成走出來,臉色發灰,神情疲憊。妻子來醫院找他了,大吵大鬧,驚動了整個病區。他幾乎又是一夜沒睡。何濤問:「姜醫生,你是不是不舒服?」

  「啊?啊,沒有……昨天晚上,休息得不太好。沒事。走,去治療室。何濤躺在治療室的床上,姜學成讓護士準備好所需器械、藥物後,就讓她先出去了,沒有要她給何濤備皮。姜學成在何濤陰部手術區域塗上皂液,親自備皮,這本該由護士來做,他怕小夥子會難為情。憑著一個醫生、一個過來人的敏銳,他斷定何濤尚未與異性有過肉體接觸。有人推開了治療室的門。「姜醫生,您的電話。」是一個小護士。

  姜學成頭也沒抬:「我這正忙!」

  「我跟她說了。可她說,她是您丈母娘。」小護士又補充一句,「她挺火的。」

  姜學成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他把刮毛刀遞給小護士,簡短地道:「接著備皮!」然後怒氣衝衝地出去了。

  小護士接著給何濤備皮。一陣陣風從敞開的窗戶歐進來,吹動著一個藥水瓶上飄飄欲掉的標簽,標簽上寫著「2%丁卡因」。風終於把標簽吹掉了,標簽飄到了地上。

  姜學成鐵青著臉回來了。他本來以為是他空子冒名打來的電話,沒想到還真的是丈母娘來責問他和她女兒的事。他對她不能太不客氣了,所以就忍聲吞氣地聽她發火,說廢話,直說得他心頭火起,情緒惡劣。

  護士已經備好皮了。她消過毒,鋪好了手術巾,要學成戴好手術手套,拿起針管,示意護士把麻藥遞過來。護士拿過那個沒有標簽的瓶子。

  「姜醫生,這是不是普魯卡因?」姜學成看了一眼,「嗯」了一聲。護士將瓶蓋消了毒,把藥液倒進一個無菌彎盤裡。

  姜學成用針管從彎盤裡抽取藥液二十五毫升。

  針頭刺入何濤的陰莖,藥液緩綴注人,做局部浸潤麻醉。

  姜學成用針劃局部皮膚:「什麼感覺?」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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