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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第五章

  鐘銳敲譚馬家的門,門開處露出一張年輕女人胖而緊湊的臉。聽說是找譚馬,她掉頭就走,邊走邊喊了一嗓子:「找你的!」就不見了。

  譚馬聞聲迎了出來,見是鐘銳,很感意外。鐘銳擺擺手,讓他先不要多問,自己徑直往離大門最近的屋子而去。譚馬趕緊拽住他:「這邊這邊!」引鐘銳進了北邊他的房間。

  這是一間淩亂的單身漢房間。進屋關上門後,譚馬說:「那屋是她的屋。」

  「噢。我把你們這茬事兒給忘了。」

  「這麼晚了,有事兒?」鐘銳在單人床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把電扇的頭扭向自己:「有沒有……冰水?」譚馬兩手一攤:「冰箱在她那屋。」

  鐘銳不再提要求了,重點突出地對譚馬講了自己的遭遇,然後,請潭馬幫忙找間房子做工作室,不要錢最好,要也不能多要,他現在正處於非常時期。譚馬心說,要有這等好事,還等你?早給王純了。他曾想讓王純住在家裡,但前夫人不批准,說是不想跟陌生人祝其實她就是要讓潭馬不痛快,譚馬知道,但沒轍。

  對面屋裡男女的喧嘩聲浪陣陣傳來。

  鐘銳叫:「譚馬!」

  「這事兒不好辦。」

  「……我想馬上開始做OLTP已經耿誤這麼多天了。我要求不高,能放下台電腦就成。」

  對面屋裡的喧嘩達到了高潮,譚馬煩得抓起手邊一個鐵製品拼命藏暖器管子。鐘銳制止他:「都寄人籬下了,還這麼牛!」

  「寄人籬下?我現在是她的衣食父母!……就這屋,十平米不到,還是間北屋,你知道她一月要我多少錢?七百!還不讓我用廚房!……知足吧鐘銳,你媳婦夠不錯了。」

  鐘銳忽然心裡一動:「哎,我說,咱倆合用這間房好不好。我白天你晚上,房租平攤。」

  「你想把這當工作室?」

  「暫時。」

  「我無所謂,能有人分擔房租還不好?反正白天房子闌著也是閹著。不過有些事兒還是得事先因你說說明白,免得到時候落埋怨。她是個演員,唱歌劇的,這你知道吧?……演員不排練沒演出時不上班,麗她們一般的不排練也不演出,所以她除了上街,就待在家裡,大白天也待在家裡。你要不覺著彆扭,儘管來。」

  「只要你不覺著彆扭。」鐘銳微笑著說。

  「我?……你今晚上能把她拐走明天我就請你客——整天都讓她吵死了!體是沒領教過她的大嗓門兒,怎麼跟你說呢?……對了,在上千人的大劇院裡,唱歌,不用麥克,最後一排、最邊上的那個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鐘銳連連搖頭表示全無關係。

  支吾到最後,譚馬才說,這事他說了不算,得問房東。他當場把他前妻叫來,他前妻當場就說不成。

  「怎麼不早說?」事後鐘銳埋怨道。

  「不願意讓人知道我這麼慘……」

  兩個男人面對唏噓。

  這夜鐘銳沒回家。他實在不想看曉雪的臉,能施一刻是一刻。潭馬把床讓給他,自己鋪張涼席睡在地上。

  鐘銳快要睡著的時候,譚馬忽然想起一處符合鐘銳要求的房子,是在一所小學校裡,是他托他同學為王純找的。他同學的姐姐是該小學校的教導主任,房子原先一直用來堆放雜物,經他同學一提,校方才想到可以創收。租金潭馬覺著不多,校方覺著不少,有點收入就比沒有強。原有的雜物該扔的扔,該賣的賣,賣不掉又捨不得扔的,就轉移到傳達室大爺的屋裡。傳達室大爺是個一輩子未娶的孤老頭,姓呂。老昌平生只一個愛好:吃好飯。他一個人吃飯也是仨盤倆碗地擺上,除了吃這一點,他什麼都好商量,於是一切都談妥了。最後一次洽談時,對方偶然得知房客是個女孩子,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女孩子不行,容易出事。」女校長說。譚馬再三擔保王純的人品也無濟於事,女校長的理由是,就算她不主動出事,晚上一個人依在空空的學校裡,也可能被動出事。總之,女孩子不行。治學聖地,這方面尤其要嚴謹。

  潭馬把這個地方對鐘銳說了但沒提王純。一方面,王純特地囑咐過她的事不要告訴鐘銳;私心裡,譚馬也是要避免他給雙方做感情傳遞的紐帶。鐘銳若聽說王純是為了他失去工作失去了住處,沒想法也得有想法了。

  鐘銳當即要起身去看房子,但已是夜裡一點多了,只好等天亮再說。

  一大早,鐘銳就奔那個地方擊了。

  房間約有十米,在一座簡易二層樓樓上的盡頭,門窗敞亮。

  譚馬陪鐘銳與校方談妥後,就去上班了,傳達室老呂幫著收拾剩餘的雜物,鐘銳則回家去搬電腦等。

  清晨,曉雪睜開眼來,第一眼看到的是牆壁上一個移動著的黑點,再看,確實是在移動。她坐起身,湊近了看,原來是一隻棕黑色的大蟑螂。她沒有動它,要有就不會是這一隻,等買了藥吧。屋於裡雜亂無章,這些都可以饅慢收拾,當務之急是爐子,家裡有個孩子呢,要吃要喝要洗。上哪裡去弄爐子?她都不記得在哪個商店裡看見過。還有,煤,印象中常看到路上有拉著蜂窩煤的平板車,卻一點不知道它們都是打哪裡來的。對了,還得多買幾個盆,現有的幾個洗腳盆有的升為臉盆,有的降為了尿盆。鐘銳一夜末歸,他在也指望不上。為搬這個家已經請了好多天的假,今天無論如何得去上班,哪怕點個卯再走。看看表,六點半了,她跳起來。得抓緊了,這個地方離單位比原來遠著一倍,今天她不能遲到。她借東屋鄰居家的爐子給丁丁和自己熱了兩袋奶放在桌上涼著,再把丁丁叫起來穿衣服,然後小跑著去胡同的公用廁所倒尿盆。回來後,曉雪叫丁丁洗漱,喝奶,自己就著水管於往臉上鐐了兩把水,擦擦乾,連臉油都顧不上抹,拽上丁丁就走。

  丁丁坐在媽媽背後的車架上在胡同裡穿行。一早晨太匆忙了,媽媽嘴裡的「快快快!」就沒有停過,因而他沒顧得上說話,這財總算得了空。

  「爸爸呢?」沒聽到回答,丁丁提高嗓門:「爸爸呢!」

  「你問我,我問誰?」丁丁安靜了一會,又說:「我不喜歡新家。」

  「不要再說了,丁丁!」

  媽媽生氣了。她肯定也不喜歡新家。那為什麼還要搬家呢?可能是不搬不行。丁丁的心情有些沉重。

  「青木書屋」的門醫依然掛在門上方,貼著一張公安部門封條的房門緊閉著。屋裡,書屋的幾個年輕人正百無聊賴地閑坐著。處長也在。書屋原來的兩個主人曉雪和周豔卻一個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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