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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四章

  許玲芳從早市回來,拎著沉甸甸的兩籃子菜、肉,老喬趕快接過來。

  「這麼多!喬軒說只來倆人。」

  「他的話能有準兒?上回也說只來倆人,可好,來—廠八個!……趕緊的,擇菜洗菜,今兒咱們早點動手,準備好,不能讓兒子沒面子。」

  老喬掐了掐籃子裡的芹菜。

  「芹菜老了。」

  「嫩的有。」

  「貴?」

  「再窮我也不會從嘴裡摳……你知道那賣菜的叫我什麼?老太太!我?老太大?我二話沒說扭頭就上了他旁邊那攤兒。」

  許玲芳十九歲進廠,性格活潑爽快,因而在很多人由「小某」變「老某」的時候,她依然是同輩人嘴裡不變的「小許」。早年間一張小小巧巧的瓜子臉,而今是一顆端坐著的飽滿的梨,由於富態,臉上很少皺紋,因此她心中的自己與外人眼睛中的她有著不小的差距。

  老喬「呵呵」地笑。「五十歲正是比較尷尬的年齡。男的還好,可統稱先生,先生元老少。女的就不行了,叫夫人吧,不合國情,叫你小姐未免也太不實事求是—了……」

  「叫同志行不?再不叫師博、大姐,叫大姐我還覺得虧了哪,瞧那人比我只大不小。」片刻,她又憤憤然道:「鄉下人,不懂事!……」

  許玲勞嘴上說著手下忙著,兒子今天有客,是家裡的大事。

  兒子在家中的核心位置,是打他出生那天就確定了的。

  「爸。媽。」

  喬軒回來了。喬軒二十多歲,身份就寫在臉上——典型的學生或剛參加工作的白領形象。

  老兩口迎出去,許玲勞手裡的菜刀都沒顧得放下,伸著頭直往喬軒身後瞅:「怎麼就你一人,譚馬呢?」譚馬跟喬軒是一個導師帶出來的師兄弟,約好今天登門拜訪,他要說服老喬夫妻把房子租給王純。王純一個人伎在公司他不放心,一忽兒擔心流氓上門,一忽兒又擔心方向平「近水樓臺」。儘管尚未發現方向平有過這方面的劣跡,但並不能說明問題,和尚都有把持不住的時候。喬軒答應幫忙,說好去找他,帶他來家裡,但去到潭馬家後,他發現他來不了了。

  昨晚,思考了一夜後,譚馬決定向老婆提出離婚,但剛一開口,老婆就動手了,第一個回合就在他臉上抓出了三條血道道。

  喬軒來的時候,戰事剛停,他看著潭馬血淋淋的樣子,甚是不屑:「打不過她?」

  「我?一指頭戳她一跟頭!但是,敢嗎?到處是婦聯,到處是人家的『娘家人兒』。唉,在中國還是做女人好,進則女強人,退則賢妻良母,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對此我真是想不通,真想找有關部門投訴:諾大的中國,為什麼就沒有男人的——個『娘家人』,難道男人就不是人?……」

  喬軒打斷他的悲憤控訴:「你今天還去不去我家了?」譚馬摸著傷處苦笑,但又不願意拖,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喬軒。

  喬軒跟父母說完了潭馬的意思,強調道:「爸,媽,潭馬可是我師兄田,一個導師帶出來的。」

  許玲芳撇撇嘴:「師兄算老幾?他要是你老闆還可以考慮。」

  男人想問題到底周到些,老喬問:「王純跟他什麼關係?」

  「同事關係、朋友關係、男亥關係……什麼關係不是關係?關健是,人家開了口了。」

  老喬搖頭道:「王純你媽去看了,嫌她年輕……」

  許玲芳補充道:「主要是長得太扎眼,不安全。」

  「對誰不安全?」喬軒笑看老喬道:「對爸?」

  「嚴肅點,這可是咱家的大事。」許玲芳喝斥道。

  「爸,啥時候安排個機會讓我也瞻仰一下嘛。」

  「嗯?」老喬沒明白。

  喬軒說:「你們那個王純的芳容。」

  許玲芳一聽急了:「喬軒,吃著鍋裡的看著碗裡的可不成,小雲跟你一年多了,沒打結婚證就跟你……啊,住到了一起。得虧我不是她媽,我要是她媽,早扇你了!」

  「這都哪跟哪啊。我這只不過出於一種,啊,對美好事物的、本能的、藝術的渴慕。爸,您能理解吧。」

  老喬為「能跟年輕人做朋友」,重重點頭表示「能理解」。許玲芳撇撇嘴,道:「你爸還能不理解?你們男人,不管做老子的還是做小子的,全一個德性,好色!」說罷提著菜刀扭頭去了廚房。

  喬軒讚歎道:「爸,您看咱媽,讀書不多,說出話來可一句是一句!」

  老喬氣哼哼地道:「她是你媽,不是『咱媽』!」說罷轉身追去:「許玲芳,說話要負責任,血口噴人不成。『好色』,我怎麼好色了?」許玲芳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你不好色當年幹嘛追我?」最終,喬軒沒能說服他的父母,確切點說,是沒能說服許玲勞。許玲芳堅決不同意王純任到家裡,她任可窮點兒,原則不能放棄。

  譚馬決定面部傷癒後親自上門。

  這期間王純出了事兒。是為了鐘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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