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海鴒 > 不嫁則已 | 上頁 下頁
五十八


  李曉氣極:「沈平,不要以為你有了兩個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沈平悠悠地道:「不是我以為,是客觀事實。」

  「我看未必。」

  「你看沒有用,得事實看。」

  「事實就是,在譚小雨那裡,你碰了壁!」

  「說這話為時過早,否則她不必去找你諮詢,乾脆拒絕我就完了。李曉,別看你是女人,不如我懂女人。你得允許她有一個……愛上我的過程。」

  「無恥!……咱們走著瞧!」

  「走著瞧。」

  李曉怒衝衝向外走,這時電話鈴響,沈平一手沖李曉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另一手接電話。電話裡傳出一個輕柔清亮的女聲:「沈總嗎?……」正是譚小雨!這幾天他就一直在等她的電話。他斷定她什麼都明白,都清楚,但不敢斷定她是否同意。終於,她來電話了!

  沈平大聲地道:「小雨啊!你好你好!」李曉聞此一下子站住了,沈平得意地看著她,對電話道:「打算什麼時候來上班啊小雨?」

  小雨說:「謝謝您沈總,我、我仔細想過了,就不去您那了。您是計算機方面的公司,計算機我外行,怕去了給您誤事。」

  沈平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再也不說話,只「嗯嗯」著,最後一聲不響掛了電話。一直密切注視著他的李曉微笑了:「沈總,譚小雨是不是不打算來給您上班了啊?」沈平終於斯文不再,露出了比李曉更為粗魯的嘴臉,怒道:「你他媽給我滾蛋!」李曉哈哈一笑向外走。沈平沖著她的後背叫:「下次你膽敢再到我的辦公室無理取鬧我叫保安——」話未說完李曉已走出門去,同時「咣」地摔上了門,生生把沈平未說完的話截斷了,令他十分不爽,鬱悶。

  當天下午,李曉就迫不及待把這件事在全科做了通報,以譚小雨為例,嚴肅批評了眼下在女孩子們中間愈演愈烈的虛榮,輕浮,重物質輕精神的種種不良傾向。一時間只聽到普一科坐得滿滿的會議室裡,李曉的女中音慷慨激昂:

  「剛才主任對我們的批評,可以說是一針見血!……對病人要一視同仁,在我們這裡,只看病,不看人,不看高低貴賤有錢沒錢。今天發生的醫患糾紛,根子就是對這個問題沒有充分認識。噢,他是農村來的,穿得髒點差點,你就對人家不分青紅皂白亂加訓斥;反過來,對城裡人,尤其是有點錢的城裡人,你就是另一付嘴臉,也難怪人家病號要告狀!……在這裡,我特別要提一下譚小雨,人家在科裡工作時,對所有的病人都一樣,春天般溫暖;現在離開了我們科,走到社會上,人家仍然是,本色不變!就我知道的,有一個品質惡劣的大款想請譚小雨去做他的所謂秘書,開價一月八千,就遭到了譚小雨的嚴詞拒絕!……」

  轟,議論聲驟起,驚訝,讚歎,迷惑,不一而足。

  給沈平打完了那個電話,小雨多日來烏烏塗塗的心一下子感到了清爽,輕鬆。此前從典典那裡得知肖正已經從廈門回來了,為保險,小雨在電話中先跟典典透露了一下要找他們幫忙一事,典典當即替肖正回答說沒有問題。慢說小雨的爸爸譚教授有恩于肖正——正是譚教授認可了VIP後,此藥品的用量直線、持續上升,肖正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受益者——就是沒有這事,按照典典對肖正的瞭解,只要小雨開了口,他不會拒絕。小雨是在得到了典典那邊的承諾保證之後,才放心地給沈平打了拒絕的電話。只是會揚,不甘僅靠妻子的朋友幫忙,堅持以後每天上晚班,18點至23點,白天,兼職送桶裝飲用水。小雨怕他身體受不了,但他執意要這樣做,也只好隨他去了。同時夫妻倆還說好一定要抓緊治病,儘早共渡難關。經過這樣一番的討論論證,生活的線索重新開始明朗,充滿希望。給沈平打完電話,小雨又拿起電話,給典典打電話,準備同她約個時間,叫上肖正,一塊當面談談。電話響了半天沒有人接,倒是門鈴響了。小雨掛上電話去開門,心裡不無奇怪,這個時候,有誰會來?從大門的貓眼裡向外看去,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想誰誰來,門外站著的正是蘇典典!她一把拉開了門,典典進來了,面色蒼白,還沒等小雨開口,便摟住她痛哭了……

  典典走後,小雨坐在沙發上,好久,一動沒動,已然明朗的生活線索又模糊了起來,看不到生機,看不到光明。借錢的事是無論如何不能再提了。不管怎麼說,她的朋友是典典,錢卻是人家肖正掙的。兩口子好,還好;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下步會怎麼著還不知道。會揚下班回來了,得知了這件事後,除了叫她不要著急,別的什麼都沒說,第二天,他開始履行他們事先計劃好的他的事情。白天他去給人送水,無論什麼時間,正幹什麼,只要一個要水的傳呼打來,他立刻蹬上三輪車就走;五點多鐘匆匆吃幾口東西,再趕去公司上班。深夜回到家裡,累得上床就睡,鼾聲如雷。饒是這樣拼命,一個月下來,也不過掙了一千六百多元錢。現在已不是體力勞動者的時代,是腦力勞動者是「知本家」的時代了。於是,這天,在會揚被一個要水的傳呼叫走了後,小雨站在窗口向下看目送他直到消失,轉身進了臥室,翻衣櫃,找出了她認為最職業的一套套服……

  2.墮落

  沈平辦公室,沈平正在逐字逐句審定一份合同,有人敲門,他皺了皺眉頭:「進。」等了一會兒,卻沒感到有人進;於是抬起頭,才發現人已進來了。是譚小雨。開門、進屋也正是她的風格,輕且細,仿佛她的名字。她站在他的面前,拘謹地,有一點難為情地,笑。沈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頭向後一靠,看她,一言不發。使得小雨一臉的笑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於是,僵在了那裡。終於,沈平還是開口了,態度平靜。「有什麼事嗎?」

  「我、我就是想來問一下,我現在來工作,還行嗎?」

  沈平頭靠在椅子背上目不轉睛看她,小雨感到全身都被他的目光點了穴定了格似的,動彈不得……

  最終,沈平還是履行了原先的承諾,任命譚小雨做了自己的秘書。工資小雨就沒敢再問,這個時候還肯收留她,她已是感激不盡。他讓人在他辦公室的外間,給她安排了一個工作的地方,配備了電話、傳真等一系列秘書該有的設備。幾天下來,一切都是平靜的,公事公辦的,沒有丁點小雨事先想像的種種黃色鏡頭,一句話,一個暗示,一個眼神,一點跡象都沒有。小雨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漸漸鬆弛了下來。但她還是沒有告訴會揚,也知道瞞下去不是長久之計,現在她也不求長久,沒這個能力,只能過一天算一天,到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再說。

  小雨對著電腦嘭噔嘭噔的打字,一聽就是個生手。這時沈平辦公室門開,沈平送客人出來。回來時路過小雨那裡,停了停,看了一會。小雨全身的神經立刻倏地又繃緊了。這時,聽沈平問:「學的哪種輸入方法?」

  「五筆。都說這種方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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