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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那雨心仍怔怔地瞅著小李子,輕輕搖頭拒絕道:「不。」

  唐若飛不再強求,他命人將妞妞先送往醫院,怕孩子受到驚嚇,又囑咐要對妞妞進行身心全方位的檢查,隨即同眾人一起抬起擔架。

  好在小李子家就在左近,大家雖都不解小李子此刻為何要回家,但基於尊重本人最後的心願,於是既小心翼翼又一路小跑著將小李子用擔架送回了家中。

  小李子躺在屋子正中央,他生命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時刻,他大張著嘴,卻連話都難以說出來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前上方,艱難地舉起右手來,緩緩指向迎面牆上的一幅畫像,不待將手完全舉起,就頭一歪,手臂即刻軟下,慢慢合上了雙眼。

  屋子裡頓時陷入了一片難言的悲哀,謝虹等人止不住低聲哭泣了起來。

  牆上,那是一幅電腦繪像,是表情促狹、頑皮而笑的那雨心。

  大胖紅著眼圈,茫然不解道:「小李子……他、到底想幹什麼?」

  眾人忍著悲痛,正相顧疑惑之際,只見那雨心一言不發起身,神色肅穆地徑直走上前去,一伸手將那幅畫像從牆上摘下,她誰也不看,旁若無人地反身走回到小李子身邊,蹲俯下身子,將那幅肖像放在小李子心口上,並將他那只無力垂下的右手抬起,輕輕壓在了自己的畫像上面。

  大家靜默地看著那雨心做完這一切,這時再轉過頭去看小李子,見他面目安詳,嘴角上還似乎露出了一絲笑意。

  那雨心閉上眼睛,淚水無聲滾滾而落。

  那棗紅馬跑上高坡,益發狂躁,終於縱身一顛,將歐陽筱竹從馬背上重重顛落下來。

  夜幕低垂,寥星可數。刑警隊提審室裡,氣氛莊重森然,刺目的白熾燈光將審訊對象牢牢罩住,令其不敢直視,林曉風、謝虹、大胖威嚴地坐在審訊台後,對程北可、王夢瑤等人各個擊破,挨個帶入進行了審訊。

  經審訊,王夢瑤交代了程北可殺害魏國立,栽贓嫁禍鐘慨一事。胖子也交代了參與綁架妞妞,並於此前程北可曾指使他和瘦子毆打何不為等事情。

  程北可卻來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林曉風拍案大怒道:「程北可,我警告你,不要再抱有任何僥倖心理,現在是鐵證如山,不容抵賴,別的暫且不說,就你開槍打死警察一事,就足以判你個死刑。」

  程北可滿不在乎地蹺著腳,他抬起頭,乜了被自己激怒的林曉風等人一眼,懶洋洋說道:「既然說了是個死,不說也是死,那我又何必要多費唇舌呢?」

  林曉風益發怒不可遏,喝道:「你不要太囂張了,我們對你所犯下的罪行已經是一清二楚,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傀儡,是別人利用的一條走狗,你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他人作嫁罷了。」

  程北可眯起眼睛,似感興趣地問道:「哦,那麼你們說說看,我的幕後指使人是誰?」

  「程北可,我來問你,你和魏國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什麼要去殺害他?你指使人去毆打何不為一事,就更加難以自圓其說,你又不是汪洋的情敵,對祁瑩也沒有非分之想,你沒有理由去這樣幹。哼,你不必替主子遮掩包庇了,你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欲蓋彌彰!這個人就是現任我市市長和市委書記的——」謝虹早已經按捺不住,她憤然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從口中慢慢迸出三個字道,「田鵬遠。」

  程北可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突然臉色一變,不屑一顧道:「我是一個律師,律師只有到了法庭才會如魚得水、變得生龍活虎,現在,我不想和你們這幫無名小卒在這樣不平等的地方,作這樣不平等的無謂的交談。到了法庭之上,不用你們這樣大動肝火地逼問,我自然會開口說話。我自知難逃一死,但我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我會當眾作自我辯護,並解答你們所有的疑惑。」

  「那好,」謝虹拍案而起,輕蔑地冷笑一聲道,「你就等著和田鵬遠在法庭相會吧。到那時,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在青川市大名鼎鼎的律師怎麼為你的主子開脫,怎樣為你自己狡辯?!……」

  溫可馨正在她那幢歐式別墅裡,對鏡百無聊賴地搔首弄姿描唇化妝,田鵬遠悄無聲息、臉色陰沉地走了進來。

  溫可馨從鏡子裡看到田鵬遠進來,臉上立刻變得喜形於色起來,她轉身起迎,用誇張的語氣道:「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正想著你呢你就來了,喂,今天又準備帶我去哪兒玩呀?」見田鵬遠默不作聲,臉上陰得似要滴下水來,又上前搖晃著田鵬遠的肩膀撒嬌道,「你這個青川百姓的父母官,今兒這是怎麼啦?瞧你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誰惹你生氣啦?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惹你生這麼大的氣呀?」

  田鵬遠有點煩躁地推開溫可馨的手,一屁股頹然在床沿坐了下來。他已經風聞了程北可被抓獲歸案的消息,儘管尚沒有程北可交代出他的跡象,但他預感到了大事不妙,惟恐拔出蘿蔔帶出泥,自己也終究難逃法網。

  溫可馨見狀一笑,又賣弄風騷地靠在了田鵬遠的身上。田鵬遠忙將身子閃讓開,扭頭瞧了溫可馨一眼,皺起眉頭面有不悅道:「我說過多少遍了,你不要這樣子。一個女孩子,切不可舉止輕浮放浪,要學會自尊、自愛。」

  溫可馨哂笑道:「你瞧你,又開始對我說教了,簡直就像我小學時代的班主任,我耳朵眼兒都快讓你這些老生常談的話給磨起繭子了。要說你這個人,可算是我所有見過的男人中間最為奇怪、奇特的一個了,前後判若兩人,這話說給誰聽恐怕誰都不會相信,從一個好色之徒一夜間搖身一變就成了一位正人君子。」說到這裡,溫可馨先自思索著搖了搖頭,噗的一笑,「嘻,不可能,這太離奇、太離譜、太莫名其妙不可思議了……難道說是我長相不漂亮,身段不性感,才令你如此無動於衷?……可是,可是你忘了在鳳凰大飯店和我共赴巫山、黯然銷魂的那一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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