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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案發之後,公安機關對各交通路口進行了布控,並展開盤查旅館的過往可疑人員,立即實施對漏網人員的抓捕歸案行動。

  經過對這一群少年犯的突審,鐘慨瞭解到這夥少年流竄全國各地,多次作案,老大的綽號叫蜘蛛,是一個帶有黑社會雛形性質的低齡犯罪團夥。除此而外,卻沒有得到任何與此案有價值的線索。

  只有蜘蛛是知情人,而他的神秘失蹤使線索徹底中斷了。

  就在這毫無頭緒之時,南關派出所打來電話,報告說市二醫院於案發當日曾收治了一名暈厥路邊人事不醒的異地少年,是一位熱心的過路群眾送來的。醫院在搶救過程中,發現少年身上藏有兇器,但一些外地來的流浪孩子尤其是少數民族孩子身上通常都帶著刀子。他們見多不怪,當時也不太以為意,將少年搶救過來後,見少年目光躲閃,行為鬼祟,越想越是感覺不對頭,後又得知田市長遇刺一案還少了一名主犯時,遂不動聲色地穩住那名少年,並秘密向當地派出所作了彙報。鐘慨聽罷,精神一振,馬上帶隊直撲醫院。

  市二醫院是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一所醫院,鐘慨一路上直埋怨自己的大意:這傢伙當時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可就偏巧漏掉了。當鐘慨一行人進入醫院,匆匆穿過走廊,在派出所民警老范和一個醫生的帶領下,走進急救病房裡,卻發現房內空空如也,已不見了那異地少年的身影。床畔的輸液器被中途拔掉,瓶中的藥水正一滴滴地無聲垂落。

  民警老范和醫生相顧愕然道:「剛才還在這兒睡得跟死豬似的,怎麼這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呢?……」

  經老範等人對少年的相貌特徵描述,鐘慨確定此人正是蜘蛛無疑。

  蜘蛛從醫院裡倉惶逃出之後,就慌不擇路地向東而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如過街之鼠,警惕地打量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

  就在蜘蛛的身後,一輛黑色轎車在遠處不疾不徐地一直暗地跟蹤著他。

  在技術力量首屈一指的市中心醫院的高幹病房裡,歐陽筱竹經過一天一夜緊張的搶救,終於悠悠醒轉。她一睜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束盛開的康乃馨。鮮花的後面,丈夫田鵬遠一手纏著繃帶,一手舉著鮮花,正滿臉微笑地看著她。

  田鵬遠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筱竹,都說貓有九條命,沒想到你的命居然比貓還要大;你傷得這樣重,連醫生都一度以為你不行了呢,這一回你可真是死裡逃生啊……」

  歐陽筱竹恍如隔世,她茫然地望著田鵬遠那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一時間辨不清所發生的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是夢是幻?

  田鵬遠把花插入床頭櫃的花瓶裡,然後坐在歐陽筱竹的身邊,他撫摸著她的手,接著柔聲說道:「筱竹,你知不知道,在你這昏迷不醒的一天一夜裡,我一直都寸步不離地守候在你的身旁……我擔心極了,我……我好害怕失去你……我……我不能沒有你……」

  田鵬遠說到後來,話竟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歐陽筱竹臉上纏繞著繃帶,回顧起那恐怖的一幕,仍是心有餘悸,她目光呆滯,口中只是喃喃道:「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田鵬遠看上去痛苦極了,他連連自責道:「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筱竹,毫無疑問,那夥毫無人性的傢伙一定是沖著我來的,你本來完全可以避開的,可你為了救我,自己卻險遭不測……真的,謝謝你筱竹,你用你的愛挽救了我的生命!……本來夫妻之間似乎不應該說這些個感謝的話。再說,縱有千言萬語也表達不了我此刻的心情,可是筱竹,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心裡真是比刀割還要痛啊!我恨不得讓時光倒轉,讓那殘忍的兩刀落在我的身上……」

  歐陽筱竹輕聲地問:「兇手找到了嗎?」

  田鵬遠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那些令人既可憐又可憎的孩子只是受人雇用的殺手,雖然都被公安機關及時抓獲了,可是幕後的真凶至今還是逍遙法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放心,市公安局已為此事成立了專案組,真凶總有一天會被抓獲的。你先不要考慮別的,安心休養身體吧。」

  歐陽筱竹不無擔心道:「鵬遠,你不會是有什麼仇人吧?」

  田鵬遠淡然一笑說:「幹工作嘛自然難免會得罪一些人,但我田某人自信沒有私敵。」

  歐陽筱竹困惑地又問:「你是說……你認為會是誰呢?」

  「這個……這個是公安機關的事,我不便插手過問,何況現在沒有證據,我不能作不負責任的主觀臆測。」田鵬遠環顧四周,見左右無人,躊躇了一番,又接著道,「筱竹,市領導班子目前正面臨換屆,也許是有人暗中做文章,或企圖利用這件事來打擊我的情緒。」

  歐陽筱竹憂心如焚地說:「我早就勸你急流勇退,你不聽,這不禍事來了?鵬遠,這回你聽我的,趁這次換屆,你主動表個態,這個操心勞神的市長你還是不要當了。咱們去孤兒院收養個孩子,平平靜靜地也享受一下小家庭的溫馨快樂。」

  田鵬遠笑道:「筱竹,你太幼稚了,我是党培養的幹部,這個市長不是我想當就能當,想不當就能不當的。」

  歐陽筱竹沒有聽見田鵬遠的話,她兀自陷入了回憶,自言自語道:「唉,如果當年不把咱們的女兒失去,那該有多好……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你的仕途呀!……」

  提起舊事,田鵬遠也禁不住有些感傷,他唏噓不已道:「是啊。筱竹,你為我付出的犧牲實在是太多了。」

  歐陽筱竹凝視著自己的丈夫,神情有些恍惚,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鵬遠,現在……你還愛我,一如當初嗎?」

  田鵬遠聽罷猛地怔住了,即刻反應過來,不滿地說:「你在說什麼呀筱竹?!我真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覺得我不愛你了麼?你覺得我哪裡對你不好了麼?」

  歐陽筱竹慘然一笑道:「你也不必騙我,我知道自己已經是人老珠黃,明日黃花了。婚姻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田鵬遠有些尷尬道:「筱竹,你看你瞎說什麼?咱們老夫老妻的了,不可能像年輕人一樣還整天卿卿我我的。再說,咱倆之間的恩愛,不是我自吹自擂,那可是青川市民有目共睹的。」

  正說著,一個護士手端託盤進來,給歐陽筱竹臉上的傷口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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