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寂寞的心                  

                第二章

    蘇新茶放下電話,心裡有些失落。儘管她積極建議白雲白穿這穿那,可電話一
放話聲音一消失,她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孤單地站在房間裡,沒著沒落。

    早上剛起床時她還很有情緒,心裡打著如意算盤,女兒今天有課不在家,她可
以約女友們到家裡來玩兒,她們都喜歡吃她燒的菜。她還有今年的新茶,明前龍井,
大家喝喝茶聊聊天吃吃飯,多好。儘管每次她們走了之後她都要收拾忙碌半天,但
她願意,這總比一個冷冷清清的家要好,總比一個人閑得發慌好。本來她們五個女
人說好元宵節聚的,可有兩個孝順女兒要回家陪父母,就一推再推,今天又不齊。
到不齊就沒意思了。就像一朵花,少了兩個花瓣,那還叫什麼花?

    沒想到第一個電話就把自己的情緒給搞壞了。

    忽然,她覺得身下一熱,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啊,老朋友終於來了。她趕緊沖
進廁所,滿懷希望地一看,萬分失望:內褲還是乾乾淨淨的,一點兒顏色也不給她
看。沮喪頓時塞滿心頭:怎麼回事啊,都超過兩星期了。原來她一直安慰自己,時
間推後可能是最近老和女兒丹丹發生衝突,情緒波動太大的緣故。可現在推後了10
多天還不來,她有些穩不住了。

    她走出來看日曆,上次來是上個月的月初,春節前的事。當時她感覺時間有些
不正常,就在日曆上做了記號。以前她哪管過它?它總是按時來按時走,像自家人
一樣。現在卻和她生分了,疏遠了。這比真正的老友和她疏遠還讓她難過。難道它
會這麼和她不辭而別嗎?苦命的女人哪,年輕時因為每個月的經期而受罪,年紀大
了還要為它的離開而煩惱,一生中僅有的一點幸福都伴隨著鮮血和疼痛,當鮮血流
盡疼痛結束時,幸福也就結束了。

    不行,必須去醫院看看。不能就這麼聽任自己下滑。好象在報上看到過,適當
地補充激素可以延緩女人的衰老。蘇新茶想,反正也沒人來,乾脆去看病。

    蘇新茶說走就走,提上包關上門,就下樓打的上醫院。

    坐在出租車上,蘇新茶又想起白雲白的電話。王晶帶她去相親?蘇新茶現在最
聽不得相親這種事。受刺激。記得上個月王晶也給白雲白介紹過一個什麼人,被白
雲白拒絕了。蘇新茶有些醋意地想,自己和白雲白的情況差不多,還比白雲白大四
歲呢,照說再婚的問題更為迫切,王晶卻從不給自己介紹。是不是她覺得自己的層
次低?她們兩個都是編輯記者,惟有自己是個廣告科的業務員。

    不,不會的。蘇新茶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不去自尋煩惱,凡事想得開,這是
蘇新茶的一大優點。她想,一定是王晶認為自己有個老古董了,所以不需要別的男
人了。殊不知老古董在她心裡始終沒有紮下根來,心裡還空著呢。老古董倒是想紮
根,可她還沒想好。

    出租車司機大概是個生性喜歡說話的人,見她不說話就主動開口聊天,說大姐
週末還去上班啊?蘇新茶含混地應了一聲,她不想說去看病。司機說,你是醫生吧?
蘇新茶又含混地應了一聲。司機見她說話興趣不大,就直搗個女人最敏感問題:我
敢肯定你還不到50歲。這下蘇新茶果然開口了,她沒好氣地說,我都60了!司機驚
訝地扭頭看她一眼,說,真看不出,您真是顯得年輕。

    馬上改成您了,還知道尊老愛幼。

    蘇新茶心煩,竟然把我想成50歲了,我有那麼老嗎?我離50歲還有5 年呢。什
麼眼神兒!司機也不再說話了,大概他不知道和60歲的女人聊什麼。蘇新茶想,難
不成在別人眼裡,我也成老古董了?

    老古董是蘇新茶眼下的男友,一個專科學校的教師,因為姓董,加上年齡比較
大,54歲了,再加上比較傳統,就被蘇新茶及其女友們叫做了老古董。本來蘇新茶
的父母都是老師,令她對老師有一種天然的親近,可她本人長期在報社廣告科工作,
風風火火慣了,不太適應與刻板的人相處,所以對老古董一直處在猶豫之中。此次
春節,老古董回江蘇老家過春節,去看望兩個更老的" 古董" ,邀請她同去。剛開
始她真是動心,去年的春節她過得無比淒涼,她怎麼不希望到一個熱熱鬧鬧的家裡
去過呢。但細細一想,自己如果去的話,就等於同意和他確定關係了。她還沒拿定
主意呢,她就找了個理由推掉了。其結果,又過了一個無比淒涼的春節。淒涼的心
境直持續到現在。
    又走了一程,司機開口問,是前面那個路口拐彎嗎?她說是,前面一拐彎兒就
看見大門了。心裡想,這肯定是個不關心老婆的男人,連婦幼保健院在哪兒都不知
道。

    下車付錢時,蘇新茶破例沒說謝謝。

    到了醫院,掛了號,走進診斷室,意外地發現醫生竟是個男人。怎麼讓一個男
人做婦科醫生?或者說,這個男人怎麼願意當婦科醫生?

    蘇新茶懷著亂七八糟的疑問坐在了男醫生面前。好在男醫生已經老大不小了,
很瘦,像個退了休的王志文。男醫生用醫生們統一的句式說:哪兒不舒服啊?

    蘇新茶只好老老實實地說,我的例假推後了半個月。

    男醫生眼皮也沒抬,扯出化驗單就開:做個尿檢吧。蘇新茶明白他的意思,他
一定以為她不小心懷上了。年輕時沒離婚時她經歷過這些,生了丹丹後她還經歷過,
看看尿檢是否是陽性,判斷是否懷孕。蘇新茶有些尷尬地說,不用做尿檢,不會是
那個情況的。

    男醫生不滿地看她一眼:不會是那個情況那會是哪個情況啊?

    蘇新茶恨恨地瞪他一眼,說,我都45歲了。

    這下男醫生抬起頭來,從鏡片上看著她說,真看不出來,我以為你不到40呢。

    你說這男人的眼力怎麼相差那麼遠?剛才那個以為她50,現在這個又以為她40.

    如果是從前聽到這樣的話蘇新茶會高興的,現在卻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看
上去年輕有什麼用?內心的衰老,肌體的衰老,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都能聽見老
的腳步鬼鬼祟祟地一步步向她靠近。

    男醫生說,不過,45歲的女人也一樣有可能懷孕啊。

    蘇新茶沒好氣地說,我已經離婚5 年了。

    這時候她已經有些後悔來看病了,還不如自己買點藥來吃呢。如果男醫生再說
" 離婚的女人也可能懷孕" ,她怎麼辦?煽他一耳光?還好男醫生沒那麼說,而是
讓她去檢查激素水平。蘇新茶說,不用查了,我知道,上個月就不正常了,肯定下
降。男醫生就給她開了一堆藥,補激素的、補鈣的、補維生素的,還有一針黃體酮。

    蘇新茶打了針,拿上藥,心裡苦苦的。

    走出醫院,風有些冷。更感到自己的孤單。老古董今天也沒來電話,往常週末
他可是一大早就問候的。由此她又想到了白雲白,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甚至隱約
的嫉妒。說起來白雲白和她一樣是個離婚女人,但卻比她好過很多。直白地說吧,
就是喜歡白雲白的男人不少,她知道光她們報社就有幾個,時不時地給她獻點小殷
勤。這對女人來說,還是挺受用的。儘管成不了夫妻或情人,也像雨露一樣滋潤著
芳心。何況白雲白還有個非常固定的男友,或者說情人,姓葉。白雲白總是叫他葉
同志。她和葉同志之間,那可是水深火熱,白雲白幾乎就是為他離婚的——儘管她
不願承認。那位葉同志比老古董優秀多了,要地位有地位(是省報刊管理局的副局
長),要模樣有模樣(長得像陳道明),要文化有文化(新聞學碩士)。難怪白雲
白那麼愛他。雖然沒有嫁過去的可能,畢竟在精神上有著很大的慰籍。

    可自己呢,因為對老古董愛不起來,心裡始終孤孤單單的。可憐啊!

    當然,這能怪誰?還不是怪自己。蘇新茶想,當初劉同學還是一直對她很好的,
什麼事都想著她。是她自己不願接受那種關係,總是遲遲疑疑的,讓劉同學失去了
耐心。

    劉是她的中學同學,他們在一次同學會上邂逅。蘇新茶驚奇地發現當年那個在
班上毫不起眼的男生,如今已成了一個大公司的老闆,並且充滿了成功男人的自信
;而劉同學則發現,在所有如花似玉的女生都變成了黃連婆的悲慘情形下,只有蘇
新茶還風韻猶存,並且還在很體面的報社工作。彼此的欣賞讓他們坐到了一起,聊
到了一起。後來劉同學就時不時地來約她喝茶什麼的。她也很樂意地前往。再後來
得知她離了婚——當然與他無關,劉同學的意思就比較明顯了,每逢過年過節加上
過生日,他總是想著給她送點禮物或打個電話,聊天時還添加了當年就曾喜歡她這
樣的新內容。但蘇新茶一直沒有回應,把他對她的好當同學情誼看待。一來蘇新茶
覺得彆扭,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學,搞這種名堂幹嗎?二來她知道他和他老婆是一起
做生意發的,他們夫妻不僅有婚姻關係還有經濟關係,牢固得很,找她純屬是找點
兒感情補充,沒有大戲可唱。她不能陷到裡面去。但一個男人對自己那麼好,總還
是受用的。蘇新茶在受用的同時感到歉疚——自己無以回報啊。她知道天下沒有白
吃的午餐這句話,所以當劉同學找她聯繫廣告時,她就以十倍的熱情幫助他,價格
優惠,還讓記者寫了篇免費的宣傳文章。劉同學很滿意,這樣他們的關係又維持下
來,直到去年中秋。因為一件小事,脆弱的關係一下就中斷了。

    想想,並不後悔。這樣的關係本來就是朝不保夕的。

    不知白雲白今天要見的男人什麼樣?估計她不會看上。

    蘇新茶知道白雲白喜歡的什麼樣的男人,就像白雲白知道她一樣。自從去年中
秋她們5 個單身女人一起大醉了一次之後,她們之間幾乎就共享彼此的秘密了。她
是她們中間最大的,其次是白雲白,小她3 歲,然後是雷麗麗,小她4 歲,然後是
王晶,小她7 歲,最後是尹湘蘭,小她8 歲。但這並不影響她們成為好朋友。也許
是共同的命運把她們栓在了一起吧。

    蘇新茶又回到了家中。

    除了家,她現在可去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少了。

    家裡依然如她走時那樣冷冷清清,連家具們都是一付寂寞的表情。她先把藥吃
了,把心裡的苦轉移到嘴裡,踏實一些,這才端著茶,在電視機前坐下。

    女兒不在,遙控板才能掌握在她手中。可連換了幾個頻道,也沒找到一個想看
的節目,最後只好選了一個韓國愛情劇來混混時間。女兒是" 哈韓族" ,她想看看
女兒" 哈" (喜歡崇尚)的東西是怎麼個意思。

    往常這個時候,她可沒那麼清淨,她要和女兒戰鬥。說戰鬥一點都不誇張,她
和女兒丹丹的關係稱得上是劍拔弩張。為了這個詞蘇新茶專門查了成語詞典,很是
貼切。16歲的女兒正處在可惡的青春期,動輒和她衝突。前段時間她實在受不了了,
就把她送到深圳去過春節,讓她的父親管教她。女兒從深圳回來後似乎有些改變,
竟然自己報了一個補習班,利用週末上課去了。

    老古董怎麼還不來電話呢?她看了一眼電話,順手按了一下免提鍵——電話是
好的,線路暢通無阻。電視裡,一對韓國青年男女正客客氣氣地談著戀愛,那個小
夥子,有錢,有地位,有車,有房子,有氣質,有風度,總是有優點沒缺點,英俊
瀟灑又無比癡情,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面前的女人。蘇新茶想,生活中哪有這樣的
男人呢?挨點兒邊的都少。可電視上這麼造七造八的,卻能哄住不少觀眾。瞧瞧,
兩個戀人有在那兒互相鞠躬,彼此說著道歉的話。蘇新茶不明白,他們怎麼會那麼
客氣?他們不是戀人嗎?一天到晚對不起對不起的,累不累啊。不過蘇新茶更不明
白的是,自己的女兒看了那麼多講文明懂禮貌的韓國電視劇,怎麼就沒學上一點兒
呢?哪怕是圖虛榮摹仿著說點客氣話也好啊,怎麼還是那麼凶巴巴的?

    電視看不進去。

    蘇新茶站起來在屋子中間發怔。做點什麼好呢?不出去的話,在家裡可太難熬
了。還是得積極主動地給自己安排生活。自從離婚後,蘇新茶就給自己定下一個原
則: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定不一個人呆在家裡,一定不讓壞心情持續下去。但現在
5 人集團少了白雲白和王晶,就少了半邊天。

    管它呢,蘇新茶想,能把尹湘蘭和雷麗麗叫家裡來喝喝茶吃個飯也好啊。尤其
是雷麗麗,因為經濟拮据,很少有外出吃飯的機會。

    蘇新茶便拿起電話打給尹湘蘭。

    尹湘蘭的電話占線,是不是又上網了?尹湘蘭因為是她們5 個裡最小的,比較
跟得上潮流。有事無事愛上網聊天,還在網上認識了好幾個"GG"(哥哥),並且和
其中一個險些發生網戀。幸好那人過早地暴露了真相,她才及時中斷了來往。現在
她已經很少跟她們幾個講上網的事了,她害怕一講就會招來幾個大姐的教育。而私
下裡,她還是很迷戀那玩意兒。都是單身生活鬧的,她連個孩子都沒有。

    蘇新茶又打給雷麗麗。

    雷麗麗是白雲白的大學同學。追溯起來她們這個女人團兒是這樣抱成的,蘇新
茶和白雲白、王晶是同事,又因為都是離婚女人,就湊到了一起,雷麗麗則是白雲
白的大學同學,離婚後就被白雲白帶入她們中間了;而尹湘蘭則是王晶開什麼新聞
評獎會時認識的,也是因為單身走近了。聚到一起後她們發現彼此都還能接受,雖
然談不上多麼喜歡,但至少互相不討厭,這對女人來說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在無法
與男人為伍的情況下她們只好互相為伍,黏糊成了一個女人團兒。

    嘿,雷麗麗的電話也占線。真是見鬼了,今天居然個個都忙。往常可是個個都
百無聊賴,巴不得有人請喝茶。蘇新茶想了想,給尹湘蘭打了個傳呼。

    尹湘蘭回了電話,她果然是在上網。聽到蘇新茶邀請喝茶,她竟猶猶豫豫的。

    蘇新茶說,怎麼,你今天也有約會嗎?尹湘蘭忙說,沒有沒有。蘇新茶說,有
就說,跟我就別含蓄了,直說嘛。尹湘蘭還是說沒有,然後問其他人,她們去嗎?
蘇新茶說,白雲白和王晶有事,雷麗麗電話沒打通。尹湘蘭說,就我們倆呀?那改
天吧。蘇新茶說,你是不是掉進網裡,迷上哪個GG了?蘇新茶也學時髦,把她的男
網友叫哥哥。尹湘蘭連連否認。

    蘇新茶雖有些不高興,還是像大姐似地囑咐說,我不管你幹嗎,你可千萬別信
網上的男人。我們報上都登了好幾篇網上談情說愛上當受騙的事了。昨天還登了一
篇呢,要不要我找給你看看?

    尹湘蘭說,不用了,我知道的。我不會輕信的。我也就是聊聊天而已。

    蘇新茶不甘心,又給雷麗麗打了個傳呼。可是等了10分鐘,雷麗麗竟然連傳呼
都沒回。再打她家裡的電話,仍然占線。雷麗麗肯定是有情況了,不然不至於把電
話打得這麼昏天黑地的。可是怎麼來得這麼快呢?蘇新茶想,春節前見面時,她還
唉聲歎氣地說自己嫁不出去了,要她們幫幫她。她們幾個當時還拿她開心說,要給
她登個徵婚啟示,找一個男人把她嫁出去。蘇新茶反對,她就是這麼幹的,效果怎
麼樣,老古董就算是裡面最好的了。

    怎麼辦?一個也找不到,只好自己在家呆著了。

    蘇新茶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拿起茶水咕嚕咕嚕地灌。怪了,成天給她打電話
纏著她的老古董,偏偏今天不打來。今天他要是打來,她肯定會答應和他出去的,
幹什麼都行。她實在是心裡空落落的。空得難受,有一種想喊叫的感覺。是不是老
古董回江蘇老家一趟,遇到別的女人了?想想不太可能。老古董曾說,他和蘇新茶
在一起心裡特別踏實,就像和自己家裡人在一起。當時蘇新茶覺得他真是背時,說
話這麼老土,現在想來,這話挺親切的。

    蘇新茶放棄了出門的打算,拿出昨天泡的銀耳,放到高壓鍋裡,再放上冰糖,
燉到爐子上。反正沒事,給自己滋補滋補。離婚這些年,她老得有些快,除了事情
本身對她的打擊,主要是少了一個照顧她的人。她在離婚之前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
生活,丈夫不但掙錢多,還很寵她。後來丈夫到南方發展去了,一去三年。當時不
少人和她開玩笑,說你不怕他在那邊包二奶嗎?蘇新茶自負地說,我一個他都應付
不過來,他還包什麼二奶?結果大意失荊州,等丈夫回來和她面對面時,談的已是
離婚問題。丈夫並不打算包二奶,他是要換正房。

    蘇新茶因為自負,一點也沒做挽回的努力,她只是要了女兒。丈夫,現在應該
說是前夫,有一點是沒說的,就是在經濟上絲毫沒克扣她們母女,每個月按時寄錢
來,遇有重大事情,比如女兒升中學,不用蘇新茶開口,他也會拿錢出來。這一點,
是在她們5 個人的前夫裡做得最好的。故蘇新茶在生活上一直無憂。她自己在廣告
科工作,本身收入也不少。這也是她熱心召集吃飯喝茶聚會的經濟基礎。

    但有錢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啊。比如女兒的教育。這是目前蘇新茶生活中最大
的苦惱,女兒不知是不是天性像她的爹,才15歲就戀上了,進入初三後學習成績急
劇下降,這個樣子怎麼考高中?蘇新茶從勸說到漫駡,從動口到動手,從暴跳如雷
到無計可施,最後和女兒兩個基本上處於勢不兩立。

    恐怕自己那麼快就到了更年期,與女兒太操心有很大關係。

    蘇新茶燉上銀耳,就拿了本雜誌,坐到陽臺的搖搖椅上。她對自己說,乾脆今
天哪兒也不去,看看書。當然也不是看什麼大部頭,女性雜誌而已。在她們5 個人
裡,她算是文化最低的。她清楚。幸好她有個大咧咧的性格,不然這朋友關係很難
處。

    可讀了不到10分鐘,心裡慌慌的,她把書一丟,再次拿起電話。

    這回是打給老古董。

    蘇新茶說,喂,是我。你在幹嗎呢?

    老古董居然破天荒地說:我在想你呀。

    蘇新茶覺得這樣的話從老古董嘴裡說出來,有點兒那個,但還是得到了一種心
理滿足。她笑眯眯地說,得了吧。要是沒事,就上我這兒來喝銀耳羹。

    老古董說,太遺憾了,你好不容易邀請我一回,我還來不了。

    蘇新茶說,怎麼啦?

    老古董說,感冒了。

    蘇新茶連忙問,發燒沒有?

    老古董馬上就變得有氣無力了,說,我也不大清楚,好象有些熱。

    蘇新茶說,你看看你。算了,我馬上過來,給拿點藥。

    她放下電話,關掉爐子,換了一身衣服,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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