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皮皮 > 全世界都8歲 | 上頁 下頁 | |
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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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塔格走過去。我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繞到她背後,伸出兩隻手抓住她的乳房,使勁使到讓她叫起來的程度就行。可是還沒等我成功地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就打手勢對我說,那個坐輪椅的舅舅叫我去。我跟著塔洛來到羊欄外,順著塔洛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是一片靜溫佈滿參差錯落陰影的綠草地。我的心思馬上跑到拜麗那兒。 那個拜麗和那個舅舅在幹什麼呢? 太陽在我左面,天空像一面又大又白的大鏡子,晃得你睜不開眼睛。小樹下的綠蔭,像一汪清泉看上去很涼爽。沒有人跟我一起走出來看看這美麗的綠草地。甚至沒有孩子。 羊兒往家走,我卻朝遠方去。山腳下吹著涼爽的微風,像飄落的歌聲。即使沒有蛙鳴,我也幻想愛情。此時此刻,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這地方我不是在夢裡見過許多次嘛。我迎著微風朝輪椅和拜麗走去。我常做一些沒有愛情人物,只有愛情場景的夢。 都是些遺憾的夢。 你聽我對你講薩維城故事的口氣,你可能猜到,我並不是這個故事裡的幸運兒。我對你說了我想的,我渴望的,你看我又得了些什麼呢? 我轉過那個山角,就看到了拜麗和那個舅舅對面坐在草地上。那輪椅車像守護神一樣立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我又回到山角的這面。我能聽見他們談話,我要是想,也能看見他們的動作。他們用英語交談,我會都告訴你的,我什麼都能聽懂,英語,法語,印第安培,第緒語,等等等。全知全能的我啊…… 讓我想想,我最先聽到的那句完整的話,是男主人公說的。我還記得他犯了一個比較小的語法錯誤。 「他對你說過他愛你嗎?」 拜麗的兩隻手放在那個舅舅的膝頭上輕拍著,好像那已經廢了的膝蓋是眼前她惟一感興趣的事。她沒有馬上回答,輕晃著頭。過一會兒,她把頭枕到了那個舅舅的腿上了。 「他說過。他常對我說他愛我。」 那個舅舅把一隻保養得很好的手放到拜麗的背上,偶爾拍一下。他的這個動作給拜麗傳送了什麼樣的感情信號,我不知道。我臉紅以後心也跳得快了。那動作那麼自然、親切。那既是父親的,又是丈夫的,也是戀人的在這個如此純美的愛情場景裡,那個舅舅給拜麗的也太多了。我用眼睛把拜麗掀翻,把她從舅舅的膝頭上掀到山洞裡去。這時候舅舅說了一句話,聽起來那麼深沉。 「愛應該深埋在心中。」 聽他這麼說,我好像已經看見了埋在那個舅舅心中的那麼大一堆愛情,像儲量豐富的煤炭一樣渴望著採掘者。 拜麗挺直身體,她仰頭看著那個舅舅。她在說什麼,我聽不見,她說得多輕啊。她的兩隻手做兩片葉子狀,輕輕攏上舅舅的面龐。那舅舅的表情就叫幸福。拜麗的雙手像雪花一樣在舅舅的臉上滑來滑去。他抓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親吻,然後又貼在臉頰上撫摸。看著看著,我快要變成一張圖畫了,心中溢滿柔情。我站起來,迷迷糊糊地朝他們走過去。 一束有異味的野草從我頭上散落下來。我抬頭順著山脊尋找,是桑多站在半山腰,他正看著我呢。他的皮夾克在陽光的照射下,像魔鬼的外套。 「這個狗東西,怎麼會在這兒?」 從卡子回來的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清晨起來,清清楚楚地記得昨晚做了一個夢。 夢見那個舅舅從輪椅裡站起來,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到卡子的草地上。然後,他又從草地走上了輪椅。塔洛進來的時候,我正用毛巾擦身子,一定是睡覺時出了好多汗,渾身濕跡渡的。我問塔洛哪兒能洗澡,她比畫著外面。我想那一定是街上的浴池。 一切又都恢復了從前的節奏。我一個人吃早飯,諸如此類。我動了回家的念頭。只是天突然熱了起來。我換下長褲,穿上了一條很豔的裙子。塔洛對我稍稍親切些,也許是她又看上了我的裙子。她把我的長褲拿去洗了,我送她一些糖果。 我從街上的浴池洗完澡,往回走,走到那條胡同口時,有個人向我問路。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問我:「外祖父胡同在哪兒?」 外祖父胡同?這胡同聽上去變不錯的。我正品味著外祖父胡同,那個人卻轉身要走。 我怎麼能讓他走呢,我拉住他告訴他說我們面前的這條胡同二十幾年前就叫外祖父胡同。 「你找哪一家呢?」我殷勤地問。 「哪一家?」地瞪著眼睛反問我。 「是啊,你不知道我們這條外祖父胡同住好多家嗎?」 「我不知道?」他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不知道什麼?外祖父胡同只有我爺爺一家,所有房子、所有地都是我爺爺的。我爹早就告訴我了。」 「你是來找你爺爺的遺產吧?」 「這你管不著。哼,小小年紀,還是個女詐騙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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