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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沃爾夫岡,我跟你說的不多,在你和常文戀愛時,我更願意聽你說你們的愛情。我和沃爾夫岡一起過了這麼多年,差不多是老夫老妻了,總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我們關係中的基礎是我們共同的專業。它一方面增加了我們關係的穩定性;另一方面肯定也讓這關係顯得單調和無聊,感情色彩很弱。結婚八九年了,不僅婚姻,婚姻中的人似乎也變得很中性。所以那些晚上,我拿著紅酒去敲你的房門,真像進書場聽評書的老太太,很願意傾聽愛情,哪怕不是自己的愛情。由此,我也應該看到,我和沃爾夫岡關係中的愛情信息很微弱,他愛上別的女人,也難免吧。

  現在我跟你說說我的沃爾夫岡,應該說是曾經的沃爾夫岡。

  你曾經笑我,用「維也納男人」稱呼沃爾夫岡,你知道,這曾是他的求婚詞。「我是維也納男人,想跟你結婚。」我回答他,「我是中國女人,不想跟你結婚。」他最後的成功跟他的倔強有關:「我還是維也納男人,就是想跟你結婚。」

  如果我必須回頭給他來個總結的話,我想,這個維也納男人的最大的優點是:該倔強的時候倔強,該服軟兒的時候溫柔。我回到維也納的第二天晚上,他把維也納男人的氣概藏了起來,差不多是溫柔地提出離婚的請求,求我放他一馬。他喜歡上了自己的女博士生。

  更慘的是,我看見他坦白(不懂撒謊的藝術,索性開門見山),無助,小男孩兒般的表情時,心不是軟了,是化了。我抱著沃爾夫岡的腦袋不停地哭,好像他不是我丈夫,是我兒子。我一邊哭一邊告訴他,我同意離婚。

  在八年婚姻生活漸漸積累的麻木中,我好像重新愛上了這個「維也納男人」。這感情居然那麼強烈,但讓我覺得陌生,讓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下一步會做出什麼舉動。我現在的理智告訴我,離婚,然後找個新的工作離開這裡,也許回國對我是個解脫。

  吳黔,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對自己毫無把握。沒有對自己的信任,也沒有對自己所為的理解。我對沃爾夫岡的反應讓我陷入一種極深的分裂中:既能正視自己心中對他的柔情,同時也恨自己如此反應。

  你和常文一切都順利嗎?

  如果老方的離婚發生在眼前,無論幫助她的願望如何真誠和強烈,估計都幫不上她什麼,即使把無關痛癢的安慰話說得懇切無比,仍然是無關痛癢吧。那時,我們能把話說到彼此心裡去,因為彼此都在情感中,幸福的或不幸的。有時,我想,一個人對自己沒有感覺之後,也不可能還對別人,對周圍的萬物有什麼感覺。跟自私沒關係吧,

  一種大而無當的生活,細節難尋。

  ——吳黔

  你已經動身了嗎?沒有消息,讓我很著急。剛才打了你的手機,不在服務區。

  你在哪兒啊?已經兩天沒有你的消息,弄得我一點心情都沒有,今天又開了一下午會,繼續研究那本書編寫的具體分工。我跟你說過了,書的主題是關於戰爭中的婦女。我想,所有經歷過戰爭的國家,無論日本中國俄羅斯,還是德國越南朝鮮等等,其婦女所發揮的作用以及她們的經歷,都很值得研究。中國抗戰這段,我想把側重點放到知識婦女在戰爭中心理狀態的變化上,估計得看一些文學作品,比如蕭紅等。

  電腦手機都開著,我等得好煩,屋子收拾完了,衣服洗了,該看的書都攤開在書桌上……可是,沒你的消息,我看不下去,看著看著就串行了。

  告訴我你的消息,讓我安心地睡一覺。這兩天,總是睡了醒,醒了睡,睡不實。你到底怎麼回事啊?

  ——常文

  抱歉,讓你擔心了。我已經到了吉江,沒想到的是這裡沒有網絡,手機信號也很弱。我剛開車到通凡,現在在鎮上的一個網吧裡。

  我先把這封信發給你,你收到就去睡覺,別再擔心我。

  ——吳黔

  收到了,放心了,但也睡不著了。你能在網吧呆一會嗎?我們聊聊吧。路上都順利嗎?為什麼臨走前沒告訴我一聲,好像匆匆離開的,沒事吧?

  ——常文

  沒事,按計劃出發的,只是臨走前,我頭疼,生氣氣的。

  ——吳黔

  誰惹你生氣了?膽子太大了。我表現很好吧?惹你生氣的肯定不是我,對不對?

  ——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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