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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我要殺了這個畜生!」他喊完跪到了地上,老淚縱流。他像病人一樣渾身發抖,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有一絲一毫氣力了。

  門被撞開了,李小春沖進來,將老人摟進懷裡。小喬的母親緊接著也走進來,她扯著丈夫的胳膊嚎啕起來。旁邊的人都落淚了:黑髮人走到了白髮人的前面。

  小喬的父親抬起胳膊,他大口喘氣,企圖擺脫老伴的糾纏。他止住自己的哭泣,一邊喘息一邊對老伴兒打手勢,他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

  「別哭,你別哭啊!哭有什麼用,別哭。」

  旁邊的人將小喬的母親拉開,小喬的父親要站起來,但他仍舊渾身顫抖著。李小春將他攙起來。

  「別著急,有話慢慢說。」李小春安慰老人。

  「是的,我有話……要……說。你們都可……可以……給我做證,我發誓……殺了這個畜生,殺……了他。」他揮著自己的左手,仿佛要加強自己誓言的分量。「我不殺了……這個畜生,死不瞑目。」他的左手卻好像要褻瀆他的誓言,不爭氣地抖顫著。

  李小春再也看不下去了,老人的無助無能無奈像一把刀子捅進了他的眼睛。他感到一陣陣刺痛。他用力將老人的雙手抓住,握進自己的手中。他一字一字地對小喬的父親說:

  「你放心,一定殺了他,但不用你動手,你放心吧。」

  36

  康迅不能給王一打電話,只有等王一打電話來。這是王一的要求,她說小約回家後,情緒很不穩定,而且這孩子又十分敏感。她每次給康迅打電話都到街上的公共電話,她為此請康迅諒解。康迅的回答在王一意料之中,但她仍然時不時地感到內疚。康迅說,他能夠理解這一切,他希望王一能從容地處理好這一切,因為這也關涉到他的生活。他也請王一原諒,因為他不能幫助她,他希望王一能從他們共同的未來汲取力量。他要王一常常想一想:未來的時間裡,他們將生活在一起。

  王一從康迅的話中汲取的並不是鼓舞,有時恰恰相反,她感到沉重。婆婆從醫院回到家裡,一直沒有尹初石的消息,她和小約輪流照顧老人。關於尹初石,她對女兒也撒了謊。有時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垮掉了。她時刻留意小約的情緒變化;她注意婆婆對小約的話語,唯恐有不慎之詞刺激小約;她牽掛康迅;她對尹初石的具體境況擔憂……此外,她還要拖著傷腳買菜做飯。

  有時,當這一老一小都睡下了,王一一個人坐在自己臨時搭起的折疊床上,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想,淚水已經嘩嘩地流出來,仿佛這淚水已經等得太久。她任淚水無聲地流下去,緩解一下自己的緊張。她指望這淚水帶來困倦。這時,她已經沒有力量再給康迅打電話,她知道康迅在等著,但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能對康迅說什麼。她也曾試著從她與康迅的未來尋求力量,可是這未來忽然變得無限遙遠,王一覺得已經被發現的力量,總是在遙遠的路途中散失了。也許來自眼淚的幫助更有力量。

  康迅無論如何無法瞭解到王一的這一層心態。他能夠想像王一眼下的處境,但是愛莫能助。他把這些都放到未來的大背景下,他覺得將來他還有機會彌補。他要使這個現在承受巨大痛苦的女人幸福。可是,康迅的這種心理平衡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每天接到王一的電話,瞭解她的情況。如果王一不打電話,他便無法安靜,也不可能入睡。他頭腦中湧現的場面永遠是尹初石風塵僕僕地撲進家門,抱住妻子女兒,發誓說他們再也不要分開,永遠也不要。

  每當這種時候,他只得給珍妮打電話,請求珍妮給王一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有一次,珍妮半夜給王一打過電話後,趕到康迅的住處,她說必須跟康迅談一次。

  「我覺得你處在一種很盲目的亢奮中。」珍妮對康迅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為什麼是盲目!」康迅的反問並不理直氣壯。

  「你真的有把握,她跟你走?」

  「當然,她說她決定了,難道已經決定的事還能改變麼?!」

  「所以你開始辦手續?」

  「對,時間很緊。我的簽證也快到期了。」

  「進行得怎麼樣了?」珍妮問。

  「邀請到了,我也借到了一筆錢,飛機票訂好了,只是最後的日期還沒確定。我也給國內的一些公司……」

  「可你為什麼不把你已經做的這些告訴王一?!」珍妮不等康迅說完,便高聲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打斷了他的話。珍妮痛苦地看著康迅,不明白康迅的大腦出了什麼問題。「他已經不能客觀地思考了。」她想。

  「為什麼要告訴王一?她現在的壓力已經夠大了,這些具體的事情,我完全可以自己辦。我應該盡可能地減輕她的壓力。」康迅說。

  「你真的那麼相信她會跟你走,像你說的那樣?」珍妮又問。

  「我當然相信她!我相信她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樣。我愛她所以我相信她,難道你不願意理解一下麼?」康迅大叫起來。

  康迅的話音消逝了好久,珍妮才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他們都沒再說什麼,透過沉默,珍妮仿佛看見了康迅內心的痛苦:除了相信王一,這個愛著的男人別無他法。而王一又處在自己無法解脫的矛盾境地。珍妮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為他們兩個苦戀著的人感到惋惜,這就是人們常掛在嘴邊兒上的命運,有時甚至能看清它的嘴臉,但卻無可奈何。

  珍妮看著康迅眼神,真想走過去,把自己的心放到他的唇邊。但她不能,那一夜過後,康迅要求她答應,今後只是普通朋友。她只能答應,像現在的康迅只能等待一樣。

  「也許你可以聽我一次勸告。」珍妮試探地問。

  「當然。」康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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