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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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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去接你。」尹初石放下電話,一切預感都消失了。既然王一能把小約安排到奶奶家住,他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 王一在離開康迅回家的路上,仍舊不能相信這事已經發生了,她居然投進了康迅的懷抱,儘管她的唇,她的臉頰,她的脖子,她的手,都在提醒她回想他的擁抱和親吻。她還覺得這一切難以置信。自從她的情愛意識覺醒,除了尹初石的懷抱,她還沒體會過別的。她有時能夠通過異性的目光明白,願意擁抱她的不止丈夫一個人。但她從沒過多想過這個。她覺得這些能這樣注視她的男人是想擁抱全世界婦女的,因此覺不到特別的有針對性的危險。此外,她也感到索繞在她周圍的那股拒絕丈夫以外的男人的力量不在她心裡,而是在她的上空。她想也許這是老天不許的事,因此也沒多想過。 現在,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她完全亂了方寸。路過家門口時,她突然決定一個人去森林公園呆會兒。不管此時此刻家裡有沒有人,她都得先把事情清理出個脈絡,即使是一樁罪行,她也要自己先搞清楚,該自己承擔的那部分責任,儘管她還不知道這「責任」意味著什麼。 走進森林公園,王一馬上感到了恐懼。她膽怯地向裡面走幾步,一個人也沒看見,她站住,看著黑暗中連成一片的樹木,終於有了勇氣再向裡走一段,直到發現一個椅子。她想坐會兒,她累了。她想,如果在這兒遇到危險,那一定是老天派來的使者在幫助她擺脫目前的困境。她的確迷失了方向,第一次發現面對兩個男人的「幸運」差不多全是苦澀。 她沒走多遠,便找到了可以坐的長椅。夜裡公園裡充滿了天堂的氣味:清新的樹木的氣味,好像也有星星的氣味。她覺得星星的氣味一定跟清冽的河水接近。她深呼吸幾次,閉上眼睛,幾小時前的「往事」像夜裡安靜的微風一樣,撲面而來。王一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樣開始的,是什麼促使它開始了呢? 在她準備做晚飯的時候,劉老師打來電話。又是電話,王一想,電話差不多是她生活發生改變的癥結。劉老師說她接到一個電話,是王一在龍城的表妹打來的。劉老師為了表現自己對王一負責任的態度,她說,她當然不會把王一的電話號碼給陌生人,雖然這陌生人自稱是王一的表妹。劉老師還說,這年頭還有說自己是國家主席孫女的呢?!誰能相信誰啊。王一估計囉嗦的劉老師馬上會提到她家的莫名其妙電話,便打斷了她。於是,她從劉老師那兒得到了表妹的電話。 王一也好不容易才想起這個表妹應該是她只見過一面的表姨家的孩子。她馬上撥通了電話,因為她想肯定是尹初石出事了,不然龍城的表妹不會突然來電話。撥電話時她的手甚至有些發抖,各式各樣的意外事故像幻燈片一樣從大腦的左邊向右邊滑過。 趙春花抱怨表姐的電話回得這麼遲。像很實在的親屬那樣,她說她快要急死了,下班也沒敢離開。王一要她快說發生了什麼事。趙春花說她媽讓她無論如何把這件事告訴王一。她說她中午回家吃飯時,她媽還真找到了表姐當年寄來的照片,要是找不到這照片,她還會像個傻瓜一樣給那個「表姐」蒙在鼓裡呢。 王一聽不懂趙春花說的話,她完全失去了耐心,她問表妹尹初石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有了別的女人。」趙春花氣急敗壞地說道,好像王一是個比她更遲鈍的女人,不這麼說便聽不明白。 王一甚至記不清自己是不是謝過表妹,有沒有說以後再聯繫,請表妹來家裡串門的話。她沒有問尹初石什麼時候回來,這一點她記得很清楚,好像尹初石不會再回家了,因為有了別的女人。她放下電話坐到沙發上,心裡異常地平靜,一件不清晰的事情終於從霧裡清楚地顯現出來,這讓人痛苦。她解下圍裙扔到沙發上,她想馬上離開家,儘管還不知道去哪兒。 她給婆婆打了電話,要她接小約回去,讓小約在奶奶家住一晚或者兩晚。然後,她呆坐著,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吳曼來了。吳曼問她出了什麼事,她一看見吳曼的臉馬上覺得她是個不可靠的女人,不是自己可以坦白心事的對象。她搖頭,可吳曼說,「你的臉慘白。」王一記住了「慘白」這個詞兒。她覺得吳曼說這個詞兒的時候,她在心裡憐惜自己。 吳曼是跟她告別的,這讓王一吃驚。吳曼說她要和一個男人住一段。王一問吳曼是不是這回真決定離婚了。吳曼說,她這回真決定的是暫不離婚,直到調整到最佳狀態。王一問她對誰最佳。吳曼說當然是對自己。王一問是不是通過別的男人調整。吳曼說,這才是最佳方法。吳曼還說,如果你只有丈夫一個男人,便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丈夫是好還是壞。她說,這很簡單,有比較才能有鑒別。王一沒說什麼,她在想自己的事。吳曼又說,最近她在一本書上見過一個觀點,那上面說,在各種可能都被嘗試過之前離婚是十分愚蠢的,她認為這觀點正確。王一問吳曼,女人到了中年還需要書本上的觀點指導自己的行為麼?吳曼說,談不上什麼指導,她喜歡看書上符合自己願望的觀點。 吳曼交給王一一個電話號碼,她說,如果發生什麼重大事情,晚上打這個電話,白天打到醫院。如果一般的小事情,不必通知她。王一問她,是否真想好了。吳曼說,她得向前走,不能留在原地踏步,留在老地方的結果就是不停地跟賈山打仗。她覺得總打的結果是沒動。王一問吳曼那人的職業是什麼。吳曼說王一太關心職業。王一固執地堅持職業能說明很多問題。吳曼說,這個男人是個賣水泥的患者。王一又問吳曼,賈山是不是也喜歡一個人砸東西。吳曼說,也沒什麼還能砸出響兒的了,然後便跟王一告別。王一心裡一陣難過,攔住吳曼,又一次間她是不是想好了。吳曼轉身說,沒什麼好想的。王一發現吳曼已經淚流滿面了。吳曼說,我覺得不能這麼吵下去了,這不值得。 「為愛情也不值麼?」王一問。 「為什麼都不值!」吳曼說。 吳曼離開後,王一仍處在失控的寂靜中。任何一點力量都會將她推到完全不同的道路上。打來電話的卻是康迅,這也許就是緣份的表現,如果是另一個人這時打電話約王一出去喝杯咖啡,她也會去的。 在「咖啡三角」,王一和康迅面對面坐在角落的桌子前。店裡的人不是很多,新來的人總可以找到空位置。在咖啡館裡飄來蕩去的音樂是人們熟悉的曲子,但大部分熟悉這旋律的人叫不出它們的曲名。人們在輕柔的音樂聲中,放低了交談的音量。也許這就是情調對人的感染。 王一很感謝康迅約她出來。她捧著咖啡杯子並不想多說什麼。她又感到自己處在康迅那種讓人安謐溫暖的場中,剛剛來臨的事情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推遲了。她突然想,自己將小約支到奶奶家,是準備和丈夫談關於另一個女人的。她不想小約聽見任何有關的話,尤其是她搞清楚一切之前。 「你覺得好些麼?」康迅關切地問她。 「好多了。我只是希望跟人呆在一起,不然,我伯我飛起來。」王一說完淡淡一笑。「要是不麻煩你,我們就坐會兒吧。」 「你聽過一個教授的故事麼?」康迅明白王一的情緒,他希望自己能最大限度地給王一她想要的東西。 「你不必為我說話。」王一笑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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