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毛澤東選集>>第七卷 |
在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上的講話[1] (一九五七年一月二十七日) 現在,我講幾點意見。 第一點,要足夠地估計成績。我們的革命和建設,成績是主要的,缺點錯誤也有。有那麼多成績,誇大是不行的,但是估低了就要犯錯誤,可能要犯大錯誤。這個問題,本來八屆二中全會已經解決了,這次會上還多次談到,可見在一些同志思想上還沒有解決。特別在民主人士裡頭有一種議論:「你們總是講成績是基本的,這不解決問題。誰不知道成績是基本的,還有缺點錯誤呀!」但是,確實成績是基本的。不肯定這一點,就洩氣。對合作化就有洩氣之事嘛! 第二點,統籌兼顧,各得其所。這是我們歷來的方針。在延安的時候,就採取這個方針。一九四四年八月,《大公報》作社評一篇,說什麼不要「另起爐灶」。重慶談判期間,我對《大公報》的負責人講,你那個話我很贊成,但是蔣委員長要管飯,他不管我們的飯,我不另起爐灶怎麼辦?那個時候,我們向蔣介石提出的一個口號,就是要各得其所。現在是我們管事了。我們的方針就是統籌兼顧,各得其所。包括把國民黨留下來的軍政人員都包下來,連跑到臺灣去的也可以回來。對反革命分子,凡是不殺的,都加以改造,給生活出路。民主黨派保留下來,長期共存,對它的成員給予安排。總而言之,全國六億人口,我們統統管著。比如統購統銷,一切城市人口和農村裡頭的缺糧戶,我們都管。又比如城市青年,或者進學校,或者到農村去,或者到工廠去,或者到邊疆去,總要有個安排。對那些全家沒有人就業的,還要救濟,總以不餓死人為原則。所有這些,都是統籌兼顧。這是一個什麼方針呢?就是調動一切積極力量,為了建設社會主義。這是一個戰略方針。實行這樣一個方針比較好,亂子出得比較少。這種統籌兼顧的思想,要向大家說清楚。 柯慶施[2]同志講,要想盡一切辦法。這個話很好,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解決困難。這個口號應當宣傳。我們現在遇到的困難不算很大,有什麼了不起呀!比起萬里長征,爬雪山過草地,總要好一點吧。長征途中,在過了大渡河以後,究竟怎麼走呢?北面統是高山,人口又很少,我們那個時候提出要千方百計克服困難。什麼叫千方百計呢?千方者,就是九百九十九方加一方,百計者,就是九十九計加一計。現在你們還沒有提出幾個方幾個計來。各省、中央各部究竟有多少方多少計呀?只要想盡一切辦法,困難是可以解決的。 第三點,國際問題。在中東,出了一個蘇伊士運河事件[3]。一個人,叫納賽爾[4],把運河收歸國有了;另外一個人,叫艾登[5],出一支兵去打;接著,第三個人,叫艾森豪威爾[6],要趕走英國人,把這個地方霸起來。英國資產階級歷來老奸巨猾,是最善於在適當的時候作出妥協的一個階級。現在它把中東搞到美國人手裡去了。這個錯誤可大啦!這樣的錯誤,在它歷史上數得出多少呀?這一回為什麼衝昏頭腦犯這個錯誤呢?因為美國壓得太凶,它沉不住氣,想把中東奪回去,阻止美國。英國的矛頭主要是對埃及的嗎?不是。英國的文章是對付美國的,美國是對付英國的。 從這個事件可以看出當前世界鬥爭的重點。當然,帝國主義國家跟社會主義國家的矛盾是很厲害的矛盾,但是,他們現在是假借反共產主義之名來爭地盤。爭什麼地盤呢?爭亞洲非洲十億人口的地盤。目前他們的爭奪集中在中東這個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地區,特別是埃及蘇伊士運河地區。在那裡衝突的,有兩類矛盾和三種力量。兩類矛盾,一類是帝國主義跟帝國主義之間的矛盾,即美國跟英國、美國跟法國之間的矛盾,一類是帝國主義跟被壓迫民族之間的矛盾。三種力量,第一種是最大的帝國主義美國,第二種是二等帝國主義英、法,第三種就是被壓迫民族。現在帝國主義爭奪的主要場所是亞洲非洲。在這些地區都出現了民族獨立運動。美國採用的辦法,有文的,也有武的,在中東就是這樣。 他們鬧,對我們有利。我們的方針應當是,把社會主義國家鞏固起來,寸土不讓。誰要我們讓,就一定要跟他鬥爭。出了這個範圍,讓他們去鬧。那末,我們要不要講話呢?我們是要講話的。對亞洲、非洲、拉丁美洲人民的反帝鬥爭,對各國人民的革命鬥爭,我們就是要支持。 帝國主義國家和我們之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們支持他們那裡的人民革命,他們在我們這裡搞顛覆活動。他們裡頭有我們的人,就是那裡的共產黨,革命的工人、農民、知識分子,進步人士。我們裡頭有他們的人,拿中國來說,就是資產階級中間和民主黨派中間的許多人,還有地主階級。現在這些人看起來還聽話,還沒有鬧事。但是假使原子彈打到北京來了,他們怎麼樣?不造反呀?那就大成問題了。至於那些勞改犯,石家莊那個學校鬧事的領袖人物,北京那個要殺幾千幾萬人的大學生,就更不用說了。我們一定要把他們消化掉,要把地主、資本家改造成為勞動者,這也是一條戰略方針。消滅階級,要很長的時間。 總之,對於國際問題的觀察,我們認為還是這樣:帝國主義之間鬧,互相爭奪殖民地,這個矛盾大些。他們是假借跟我們的矛盾來掩蓋他們之間的矛盾。我們可以利用他們的矛盾,這裡很有文章可做。這是關係我們對外方針的一件大事。 講一講中美關係。我們在會上印發了艾森豪威爾給蔣介石的信。我看這封信主要是給蔣介石潑冷水,然後又打點氣。信上說需要冷靜,不要衝動,就是說不要打仗,要靠聯合國。這是潑冷水。蔣介石就是有那麼一點衝動。打氣,就是說要對共產黨繼續採取強硬的政策,還把希望寄託在我們出亂子上。在他看來,亂子已經出了,共產黨是沒有辦法阻止它的。各有各的觀察吧! 我還是這樣看,遲幾年跟美國建立外交關係為好。這比較有利。蘇聯跟美國建交,是在十月革命之後十七年。一九二九年爆發世界經濟危機,持續到一九三三年。這一年,德國是希特勒[7]上臺,美國是羅斯福[8]上臺,這個時候,蘇美才建交。我們跟美國建交,可能要在第三個五年計劃完成以後,也就是說,要經過十八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我們也不急於進聯合國,就同我們不急於跟美國建交一樣。我們採取這個方針,是為了儘量剝奪美國的政治資本,使它處於沒有道理和孤立的地位。不要我們進聯合國,不跟我們建交,那末好吧,你拖的時間越長,欠我們的賬就越多。越拖越沒有道理,在美國國內,在國際輿論上,你就越孤立。我在延安就跟一個美國人[9]講過,你美國一百年不承認我們這個政府,一百零一年你還不承認,我就不信。總有一天,美國要跟我們建交。那時美國人跑進中國來一看,就會感到後悔無及。因為中國這個地方變了,房子打掃乾淨了,「四害」也除了,他們再找不到多少朋友了,散佈一點細菌也沒有多大作用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資本主義各國很不穩定,亂,人心不安。世界各國都不安,中國也在內。但是,我們總比他們安一點。你們研究一下看,在社會主義國家和帝國主義國家主要是美國之間,究竟誰怕誰?我說都怕。問題是誰怕誰多一點?我有這麼一個傾向:帝國主義怕我們多一點。作這樣的估計也許有個危險,就是大家都睡覺去了,一睡三天不醒。因此,總要估計到有兩種可能性。除了好的可能性,還有一種壞的可能性,就是帝國主義要發瘋。帝國主義是不懷好心的,總是要搗鬼的。當然,現在帝國主義要打世界大戰也不那麼容易,打起來的結果如何,他們要考慮。 再講一講中蘇關係。我看總是要扯皮的,不要設想共產黨之間就沒有皮扯。世界上哪有不扯皮的?馬克思主義就是個扯皮的主義,就是講矛盾講鬥爭的。矛盾是經常有的,有矛盾就有鬥爭。現在中蘇之間就有那麼一些矛盾。他們想問題做事情的方法,他們的歷史習慣,跟我們不同。因此,要對他們做工作。我歷來說,對同志要做工作。有人說,既然都是共產黨員,就應當一樣好,為什麼還要做工作呀?做工作就是搞統一戰線,做民主人士的工作,為什麼還要做共產黨員的工作呀?這種看法不對。共產黨裡頭還是有各種不同的意見。有些人組織上進了黨,思想上還沒有通,甚至有些老幹部跟我們的語言也不一致。所以,經常要談心,要個別商談或者集體商談,要開多少次會,做打通思想的工作。 據我看,形勢比一些人強,甚至比大官強。在形勢的壓迫下,蘇聯那些頑固分子還要搞大國沙文主義那一套,行不通了。我們目前的方針,還是幫助他們,辦法就是同他們當面直接講。這次我們的代表團到蘇聯去[10],就給他們捅穿了一些問題。我在電話裡跟恩來同志說,這些人利令智昏,對他們的辦法,最好是臭駡一頓。什麼叫利呢?無非是五千萬噸鋼,四億噸煤,八千萬噸石油。這算什麼?這叫不算數。看見這麼一點東西,就居然脹滿了一腦殼,這叫什麼共產黨員,什麼馬克思主義者!我說再加十倍,加一百倍,也不算數。你無非是在地球上挖了那麼一點東西,變成鋼材,做成汽車飛機之類,這有什麼了不起!可是你把它當作那麼大的包袱背在背上,什麼革命原則都不顧了,這還不叫利令智昏!官做大了也可以利令智昏。當了第一書記,也是一種利,也容易使頭腦發昏。昏得厲害的時候,就得用一種什麼辦法去臭駡他一頓。這回恩來同志在莫斯科就不客氣了,跟他們抬杠子了,搞得他們也抬了。這樣好,當面扯清楚。他們想影響我們,我們想影響他們。我們也沒有一切都捅穿,法寶不一次使用乾淨,手裡還留了一把。矛盾總是有的,目前只要大體過得去,可以求同存異,那些不同的將來再講。如果他們硬是這樣走下去,總有一天要統統捅出來。 在我們自己方面,對外宣傳不要誇大。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謙虛謹慎,把尾巴夾緊一些。對蘇聯的東西還是要學習,但要有選擇地學,學先進的東西,不是學落後的東西。對落後的東西是另一種學法,就是不學。他錯誤的東西,我們知道了,就可以避免犯那個錯誤。他那些對我們有用的東西一定要學。世界上所有國家的有益的東西,我們都要學。找知識要到各方面去找,只到一個地方去找,就單調了。 第四點,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這個方針,是在批判了胡風反革命集團[11]之後提出來的,我看還是對的,是合乎辯證法的。 關於辯證法,列寧說過:「可以把辯證法簡要地確定為關於對立統一的學說。這樣就會抓住辯證法的核心,可是這需要解釋和發展。」[12]解釋和發展,這就是我們的工作。要解釋,我們現在解釋太少了。還要發展,我們在革命中有豐富的經驗,應當發展這個學說。列寧還說:「對立的統一(一致、同一、均勢),是有條件的、一時的、暫存的、相對的。互相排斥的對立的鬥爭則是絕對的,正如發展、運動是絕對的一樣。」[13]從這種觀點出發,我們提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這個方針。 真理是跟謬誤相比較,並且同它作鬥爭發展起來的。美是跟醜相比較,並且同它作鬥爭發展起來的。善惡也是這樣,善事、善人是跟惡事、惡人相比較,並且同它作鬥爭發展起來的。總之,香花是跟毒草相比較,並且同它作鬥爭發展起來的。禁止人們跟謬誤、醜惡、敵對的東西見面,跟唯心主義、形而上學的東西見面,跟孔子、老子[14]、蔣介石的東西見面,這樣的政策是危險的政策。它將引導人們思想衰退,單打一,見不得世面,唱不得對臺戲。 在哲學裡邊,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是對立統一,這兩個東西是相互鬥爭的。還有兩個東西,叫做辯證法和形而上學,也是對立統一、相互鬥爭的。一講哲學,就少不了這兩個對子。蘇聯現在不搞對子,只搞「單幹戶」,說是只放香花,不放毒草,不承認社會主義國家中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的存在。事實上,無論哪個國家,都有唯心主義,都有形而上學,都有毒草。蘇聯那裡的許多毒草,是以香花的名義出現的,那裡的許多怪議論,都戴著唯物主義或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帽子。我們公開承認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辯證法和形而上學、香花和毒草的鬥爭。這種鬥爭,要永遠鬥下去,每一個階段都要前進一步。 我勸在座的同志,你們如果懂得唯物主義和辯證法,那就還需要補學一點它的對立面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康德[15]和黑格爾[16]的書,孔子和蔣介石的書,這些反面的東西,需要讀一讀。不懂得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沒有同這些反面的東西作過鬥爭,你那個唯物主義和辯證法是不鞏固的。我們有些共產黨員、共產黨的知識分子的缺點,恰恰是對於反面的東西知道得太少。讀了幾本馬克思的書,就那麼照著講,比較單調。講話,寫文章,缺乏說服力。你不研究反面的東西,就駁不倒它。馬克思、恩格斯、列寧都不是這樣。他們努力學習和研究當代的和歷史上的各種東西,並且教人們也這麼做。馬克思主義的三個組成部分,是在研究資產階級的東西,研究德國的古典哲學、英國的古典經濟學、法國的空想社會主義,並且跟它們作鬥爭的過程中產生的。斯大林就比較差一些。比如在他那個時期,把德國古典唯心主義哲學說成是德國貴族對於法國革命的一種反動。作這樣一個結論,就把德國古典唯心主義哲學全盤否定了。他否定德國的軍事學,說德國人打了敗仗,那個軍事學也用不得了,克勞塞維茨[17]的書也不應當讀了。 斯大林有許多形而上學,並且教會許多人搞形而上學。他在《蘇聯共產黨(布)歷史簡明教程》中講,馬克思主義辯證法有四個基本特徵。他第一條講事物的聯繫,好像無緣無故什麼東西都是聯繫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聯繫呢?就是對立的兩個側面的聯繫。各種事物都有對立的兩個側面。他第四條講事物的內在矛盾,又只講對立面的鬥爭,不講對立面的統一。按照對立統一這個辯證法的根本規律,對立面是鬥爭的,又是統一的,是互相排斥的,又是互相聯繫的,在一定條件下互相轉化的。 蘇聯編的《簡明哲學辭典》第四版關於同一性的一條,就反映了斯大林的觀點。辭典裡說:「像戰爭與和平、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生與死等等現象不能是同一的,因為它們是根本對立和相互排斥的。」[18]這就是說,這些根本對立的現象,沒有馬克思主義的同一性,它們只是互相排斥,不互相聯結,不能在一定條件下互相轉化。這種說法,是根本錯誤的。 在他們看來,戰爭就是戰爭,和平就是和平,兩個東西只是互相排斥,毫無聯繫,戰爭不能轉化到和平,和平不能轉化到戰爭。列寧引用過克勞塞維茨的話:「戰爭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繼續。」[19]和平時期的鬥爭是政治,戰爭也是政治,但用的是特殊手段。戰爭與和平既互相排斥,又互相聯結,並在一定條件下互相轉化。和平時期不醞釀戰爭,為什麼突然來一個戰爭?戰爭中間不醞釀和平,為什麼突然來一個和平? 生與死不能轉化,請問生物從何而來?地球上原來只有無生物,生物是後來才有的,是由無生物即死物轉化而來的。生物都有新陳代謝,有生長、繁殖和死亡。在生命活動的過程中,生與死也在不斷地互相鬥爭、互相轉化。 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不能轉化,為什麼經過革命,無產階級變為統治者,資產階級變為被統治者?比如,我們和蔣介石國民黨就是根本對立的。對立雙方互相鬥爭、互相排斥的結果,我們和國民黨的地位都起了變化,他們由統治者變為被統治者,我們由被統治者變為統治者。逃到臺灣去的國民黨不過十分之一,留在大陸上的有十分之九。留下來的這一部分,我們正在改造他們,這是在新的情況下的對立統一到臺灣去的那十分之一,我們跟他們還是對立統一,也要經過鬥爭轉化他們。 對立面的這種鬥爭和統一,斯大林就聯繫不起來。蘇聯一些人的思想就是形而上學,就是那麼硬化,要麼這樣,要麼那樣,不承認對立統一。因此,在政治上就犯錯誤。我們堅持對立統一的觀點,採取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在放香花的同時,也必然會有毒草放出來。這並不可怕,在一定條件下還有益。 有些現象在一個時期是不可避免的,等它放出來以後就有辦法了。比如,過去把劇目控制得很死,不准演這樣演那樣。現在一放,什麼《烏盆記》、《天雷報》,什麼牛鬼蛇神都跑到戲臺上來了。這種現象怎麼樣?我看跑一跑好。許多人沒有看過牛鬼蛇神的戲,等看到這些醜惡的形象,才曉得不應當搬上舞臺的東西也搬上來了。然後,對那些戲加以批判、改造,或者禁止。有人說,有的地方戲不好,連本地人也反對。我看這種戲演一點也可以。究竟它站得住腳站不住腳,還有多少觀眾,讓實踐來判斷,不忙去禁止。 現在,我們決定擴大發行《參考消息》[20],從兩千份擴大到四十萬份,使黨內黨外都能看到。這是共產黨替帝國主義出版報紙,連那些罵我們的反動言論也登。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目的就是把毒草,把非馬克思主義和反馬克思主義的東西,擺在我們同志面前,擺在人民群眾和民主人士面前,讓他們受到鍛煉。不要封鎖起來,封鎖起來反而危險。這一條我們跟蘇聯的做法不同。為什麼要種牛痘?就是人為地把一種病毒放到人體裡面去,實行「細菌戰」,跟你作鬥爭,使你的身體裡頭產生一種免疫力。發行《參考消息》以及出版其他反面教材,就是「種牛痘」,增強幹部和群眾在政治上的免疫力。 對於一些有害的言論,要及時給予有力的反駁。比如《人民日報》登載的《說「難免」》[21]那篇文章,說我們工作中的錯誤並不是難免的,我們是用「難免」這句話來寬恕我們工作中的錯誤。這就是一種有害的言論。這篇文章,似乎可以不登。既然要登,就應當準備及時反駁,唱一個對臺戲。我們搞革命和建設,總難免要犯一些錯誤,這是歷史經驗證明了的。《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22]那篇文章,就是個大難免論。我們的同志誰願意犯錯誤?錯誤都是後頭才認識到的,開頭都自以為是百分之百的馬克思主義。當然,我們不要因為錯誤難免就覺得犯一點也不要緊。但是,還要承認工作中不犯錯誤確實是不可能的。問題是要犯得少一些,犯得小一些。 社會上的歪風一定要打下去。無論黨內也好,民主人士中間也好,青年學生中間也好,凡是歪風,就是說,不是個別人的錯誤,而是形成了一股風的,一定要打下去。打的辦法就是說理。只要有說服力,就可以把歪風打下去。沒有說服力,只是罵幾句,那股歪風就會越刮越大。對於重大問題,要作好充分準備,在有把握的時候,發表有充分說服力的反駁文章。書記要親自管報紙,親自寫文章。 統一物的兩個互相對立互相鬥爭的側面,總有個主,有個次。在我們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裡,當然不能讓毒草到處氾濫。無論在黨內,還是在思想界、文藝界,主要的和占統治地位的,必須力爭是香花,是馬克思主義。毒草,非馬克思主義和反馬克思主義的東西,只能處在被統治的地位。在一定的意義上,這可以比作原子裡面的原子核和電子的關係。一個原子分兩部分,一部分叫原子核,一部分叫電子。原子核很小,可是很重。電子很輕,一個電子大約只有最輕的原子核的一千八百分之一。原子核也是可以分割的,不過結合得比較牢固。電子可有些「自由主義」了,可以跑掉幾個,又來幾個。原子核和電子的關係,也是對立統一,有主有次。從這樣的觀點看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就是有益無害的了。 第六點,法制問題。講三條:一定要守法,一定要肅反,一定要肯定肅反的成績。 一定要守法,不要破壞革命的法制。法律是上層建築。我們的法律,是勞動人民自己制定的。它是維護革命秩序,保護勞動人民利益,保護社會主義經濟基礎,保護生產力的。我們要求所有的人都遵守革命法制,並不是只要你民主人士守法。 一定要肅反。沒有完成肅反計劃的,今年要完成,如果留下一點尾巴,明年一定要完成。有些單位進行過肅反,但是肅而不清,必須在鬥爭中逐步肅清。反革命不多了,這一點要肯定。在鬧事的地方,廣大群眾是不會跟反革命跑的,跟反革命跑的只是部分的、暫時的。同時也要肯定,還有反革命,肅反工作沒有完。 一定要肯定肅反的成績。肅反的成績是偉大的。錯誤也有,當然要嚴肅對待。要給做肅反工作的幹部撐腰,不能因為一些民主人士一罵就軟下來。你天天罵,吃了飯沒有別的事做,專做罵人的事,那由你。我看越罵越好,我講的這三條總是罵不倒的。 共產黨不曉得挨了多少罵。國民黨罵我們是「共匪」,別人跟我們通,就叫「通匪」。結果,還是「匪」比他們非「匪」好。自古以來,沒有先進的東西一開始就受歡迎,它總是要挨駡。馬克思主義、共產黨從開始就是挨駡的。一萬年以後,先進的東西開始也還是要挨駡的。 肅反要堅持,有反必肅。法制要遵守。按照法律辦事,不等於束手束腳。有反不肅,束手束腳,是不對的。要按照法律放手放腳。 第七點,農業問題。要爭取今年豐收。今年來一個豐收,人心就可以穩定,合作社就可以相當鞏固。在蘇聯,在東歐一些國家,搞合作化,糧食總要減產多少年。我們搞了幾年合作化,去年大搞一年,不但沒有減產,而且還增產了。如果今年再來一個豐收,那在合作化的歷史上,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歷史上,就是沒有先例的。 全黨一定要重視農業。農業關係國計民生極大 要 注意不抓糧食很危險。不抓糧食,總有一天要天下大亂。 首先,農業關係到五億農村人口的吃飯問題,吃肉吃油問題,以及其他日用的非商品性農產品問題。這個農民自給的部分,數量極大。比如,去年生產了三千六百多億斤糧食,商品糧包括公糧 在內,大約是八百多億斤,不到四分之一,四分之三以上歸農民。農業搞好了,農民能自給,五億人口穩定了。 第二,農業也關係到城市和工礦區人口的吃飯問題。商品性的農產品發展了,才能供應工業人口的需要,才能發展工業。要在發展農業生產的基礎上,逐步提高農產品特別是糧食的商品率。有了飯吃,學校、工廠少數人鬧事也不怕。 第三,農業是輕工業原料的主要來源,農村是輕工業的重要市場。只有農業發展了,輕工業生產才能得到足夠的原料,輕工業產品才能得到廣闊的市場。 第四,農村又是重工業的重要市場。比如,化學肥料,各種各樣的農業機械,部分的電力、煤炭、石油,是供應農村的,鐵路、公路和大型水利工程,也都為農業服務。現在,我們建立了社會主義的農業經濟,無論是發展輕工業還是發展重工業,農村都是極大的市場。 第五,現在出口物資主要是農產品。農產品變成外匯,就可以進口各種工業設備。 第六,農業是積累的重要來源。農業發展起來了,就可以為發展工業提供更多的資金。 因此,在一定的意義上可以說,農業就是工業。要說服工業部門面向農村,支援農業。要搞好工業化,就應當這樣做。 農業本身的積累和國家從農業取得的積累,在合作社收入中究竟各占多大比例為好?請大家研究,議出一個適當的比例來。其目的,就是要使農業能夠擴大再生產,使它作為工業的市場更大,作為積累的來源更多。先讓農業本身積累多,然後才能為工業積累更多。只為工業積累,農業本身積累得太少或者沒有積累,竭澤而漁,對於工業的發展反而不利。 合作社的積累和社員收入的比例,也要注意。合作社要利用價值法則搞經濟核算,要勤儉辦社,逐步增加一點積累。今年如果豐收,積累要比去年多一點,但是不能太多,還是先讓農民吃飽一點。豐收年多積累一點,災荒年或者半災荒年就不積累或者少積累一點。就是說,積累是波浪式的,或者叫作螺旋式的。世界上的事物,因為都是矛盾著的,都是對立統一的,所以,它們的運動、發展,都是波浪式的。太陽的光射來叫光波,無線電臺發出的叫電波,聲音的傳播叫聲波。水有水波,熱有熱浪。在一定意義上講,走路也是起波的,一步一步走就是起波。唱戲也是起波的,唱完一句再唱第二句,沒有一口氣唱七八句的。寫字也起波,寫完一個字再寫一個字,不能一筆寫幾百個字。這是事物矛盾運動的曲折性。 總之,要照辯證法辦事。這是鄧小平[23]同志講的。我看,全黨都要學習辯證法,提倡照辯證法辦事。全黨都要注意思想理論工作,建立馬克思主義的理論隊伍,加強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研究和宣傳。要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對立統一學說,觀察和處理社會主義社會階級矛盾和階級鬥爭的新問題,觀察和處理國際鬥爭中的新問題。 根據中央檔案館保存的講話記錄稿刊印。 注釋 [1]毛澤東這個講話共七點,本書收入第一、二、三、四、六、七點。 [2]柯慶施(一九○二—— 一九六五),安徽歙縣人。當時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 [3]蘇伊士運河位於埃及的東北部,是連接地中海和紅海的國際通航運河。它處 于歐、亞、非三洲交界地帶的要衝,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八六九年正式通航後,英、法兩國壟斷了蘇伊士運河公司的絕大部分股份,每年從中獲得巨額利潤,英國 還在運河地區建立了海外最大的軍事基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埃及人民為收回蘇伊士運河的主權進行了不懈的鬥爭。一九五六年七月二十六日,埃及政府宣佈將蘇伊士運河公司收歸國有。中國政府及世界許多國家的政府和領導人發表聲明 ,支持埃及的正義行動。同年十月,英、法和以色列發動侵略埃及的戰爭,妄圖重新奪取運河結果遭到失敗。 [4]納賽爾(一九一八——一九七○),當時任埃及總統。 [5]艾登(一八九七——一九七七),英國保守黨人。一九五五年任英國首相,一九五七年一月九日辭職。 [6]艾森豪威爾,當時任美國總統。 [7]希特勒,見本卷第75頁注[3]。 [8]羅斯福,一九三三年至一九四五年任美國總統。 [9]指抗日戰爭時期美軍駐延安觀察組組長包瑞德。 [10]一九五七年一月七日至十日和十七日至十九日,周恩來總理、賀龍副總理率中國政府代表團對蘇聯進行訪問。 [11]一九五四年七月,胡風(當時任全國人大代表、中國文聯全國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理事、《人民文學》編委)向中共中央政治局提交了《關於幾年來文藝實踐情況的報告》(即「三十萬言書」),系統地陳述他的文藝思想和對文藝工作方面的意見。一九五五年一月二十日,中共中央宣傳部向中央提出關於開展批判胡風思想的報告。報告認為:「胡風的文藝思想,是徹頭徹尾資產階級唯心論的,是反黨反人民的文藝思想。他的活動是宗派主義小集團的活動,其目的就是要為他的資產階級文藝思想爭取領導地位,反對和抵制黨的文藝思想和党所領導的文藝運動,企圖按照他自己的面貌來改造社會和我們的國家,反對社會主義建設和社會主義改造。」同年五月十三日,《人民日報》發表《關於胡風反黨集團的一些材料》,將胡風及有關一些持相同意見的人,定性為「胡風反黨集團」。六月十日,《人民日報》發表《關於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第三批材料》,又將他們定性為「胡風反革命集團」。一九八○年九月二十九日,中共中央批轉公安部、最高人民檢察院、最高人民法院黨組關於「胡風反革命集團」案件的複查報告的通知中,宣佈為「胡風反革命集團」平反。 [12] 見列寧《辯證法的要素》。新的譯文是:「可以把辯證法簡要地規定為關於對立面的統一的學說。這樣就會抓住辯證法的核心,可是這需要說明和發揮。」(《列寧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12頁) [13]見列寧《談談辯證法問題》。新的譯文是:「對立面的統一(一致、同一、均勢)是有條件的、暫時的、易逝的、相對的。相互排斥的對立面的鬥爭是絕對的,正如發展、運動是絕對的一樣。」(《列寧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57頁) [14]孔子,見本卷第84頁注[12]。老子,相傳即老聃,姓李名耳,苦縣(今河南鹿邑東)人,春秋時期思想家,道家的創始人。 [15]康德(一七二四——一八○四),德國古典唯心主義哲學的奠基人,近代西方哲學史上二元論、先驗論和不可知論的著名代表。主要著作有《純粹理性批判》、《實踐理性批判》、《判 斷力批判》等。 [16]黑格爾(一七七○——一八三一),德國古典哲學家,客觀唯心主義者,辯證法大師。主要著作有《精神現象學》、《邏輯學》、《法哲學原理》等。 [17]克勞塞維茨(一七八○——一八三一),德國軍事理論家,主要著作有《戰爭論》。 [18]見羅森塔爾、尤金編的《簡明哲學辭典》(人民出版社1955年版)第156頁。 [19]見列寧《戰爭與革命》《列寧全集》第30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78頁)。克勞塞維茨這句話的原文是:「戰爭無非是政治交往用另一種手段的繼續。」(《戰爭論》,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第894頁) [20]一九五六年十二月十八日,中共中央發出《關於擴大〈參考消息〉訂閱範圍的通知》,決定將《參考消息》的閱讀範圍「擴大到縣委委員以上或相當於他們的黨內外幹部」。 [21]《說「難免」》一文發表在一九五六年十月二十九日《人民日報》。 [22]《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是一九五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發表的《人民日報》編輯部文章。這篇文章是根據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的意見寫成的。 [23]鄧小平,當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