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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蔣介石的信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一日)

介石先生台鑒:

  去年八月以來,共產黨、蘇維埃與紅軍曾屢次向先生要求停止內戰,一致抗日。自此主張發表後,全國各界不分黨派,一致響應。而先生始終孤行己意,先則下令「圍剿」,是以有去冬直羅鎮之役[1]。今春紅軍東渡黃河,欲赴冀察[2]前線,先生則又阻之於汾河流域。吾人因不願國防力量之無謂犧牲,率師西渡,別求抗日途徑,一面發表宣言,促先生之覺悟。數月來綏[3]東情勢益危,吾人方謂先生將翻然變計,派遣大軍實行抗戰。孰意先生僅派出湯恩伯之八個團向綏赴援,聊資點綴,而集胡宗南、關麟征、毛炳文、王均、何柱國、王以哲、董英斌、孫震、萬耀煌、楊虎臣、馬鴻逵、馬鴻賓、馬步芳、高桂滋、高雙成、李仙洲等二百六十個團,其勢洶洶,大有非消滅抗日紅軍蕩平抗日蘇區不可之勢。吾人雖命令紅軍停止向先生之部隊進攻,步步退讓,竟不能回先生積恨之心。吾人為自衛計,為保存抗日軍隊與抗日根據地計,不得已而有十一月二十一日定邊山城堡之役[4]。夫全國人民對日寇進攻何等憤恨,對綏遠抗日將士之援助何等熱烈,而先生則集全力於自相殘殺之內戰。然而西北各軍官佐士兵之心理如何,吾人身在戰陣知之甚悉,彼等之心與吾人之心並無二致,亟欲停止自殺之內戰,早上抗日之戰場。即如先生之嫡系號稱勁旅者,亦難逃山城堡之慘敗。所以者何,非該軍果不能戰,特不願中國人打中國人,寧願繳槍于紅軍耳。人心與軍心之向背如此,先生何不清夜捫心一思其故耶?今者綏遠形勢日趨惡化,前線之守土軍隊為數甚微,長城抗戰[5]與上海一二八之役[6]前車可鑒。天下洶洶,為公一人。當前大計只須先生一言而決,今日停止內戰,明日紅軍與先生之西北「剿共」大軍,皆可立即從自相殘殺之內戰戰場,開赴抗日陣線,綏遠之國防力量,驟增數十倍。是則先生一念之轉,一心之發,而國仇可報,國土可保,失地可複,先生亦得為光榮之抗日英雄,圖諸淩煙,馨香百世,先生果何故而不出此耶?吾人敢以至誠,再一次地請求先生,當機立斷,允許吾人之救國要求,化敵為友,共同抗日,則不特吾人之幸,實全國全民族唯一之出路也。今日之事,抗日降日,二者擇一。徘徊歧途,將國為之毀,身為之奴,失通國之人心,遭千秋之辱駡。吾人誠不願見天下後世之人聚而稱曰,亡中國者非他人,蔣介石也,而願天下後世之人,視先生為能及時改過救國救民之豪傑。語曰,過則勿憚改,又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去何從,願先生熟察之。寇深禍亟,言重心危,立馬陳詞,佇候明教。

  毛澤東   朱德  張國燾 周恩來
  王稼薔[7]彭德懷 賀龍
  任弼時   林彪  劉伯承 葉劍英
  張雲逸   徐向前 陳昌浩 徐海東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一日

  根據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澤東書信選集》刊印。

  注釋

  [1]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在陝西富縣直羅鎮全殲東北軍第一○九師和第一○六師一個團,粉碎了國民黨軍對陝甘革命根據地的第三次「圍剿」。這次戰役稱直羅鎮戰役。

  [2]察,指察哈爾省,見本卷第382頁注[3]。

  [3]綏,指綏遠省,見本卷第371頁注[16]。

  [4]山城堡之役,指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第四方面軍一部,在第二方面軍配合下,在甘肅環縣山城堡擊敗國民黨軍進攻的戰役。這次戰役全殲國民黨軍主力胡宗南部一個多旅,使國民黨軍從此基本停止了對陝甘寧革命根據地的進攻。

  [5]長城抗戰,指一九三三年三月駐守在喜峰口、古北口一帶長城線上的宋哲元部第二十九軍等抗擊日本侵略軍的戰役。

  [6]一二八之役,又稱淞滬抗戰,指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起,駐守上海的蔡廷鍇、、蔣光鼐部等奮起抵抗日本侵略軍進攻上海的戰役。

  [7]王稼薔,即王稼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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