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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七叔左手握著我的手亂晃,右手拍打我的後腦勺。好像破磚亂瓦丟進了平靜的光可鑒人的池塘,我的腦子裡一陣嘈雜,水花四濺,漣漪碰撞,圖像被破壞,腦子裡一片空白。我懊惱地嚷叫:

  「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他們都憂心忡忡地看著我。七叔說:

  「孩子,你做夢了吧?」

  「我沒有做夢。我看到支書、會計、婦女主任、民兵連長在喝酒。每人一條羊腿,蘸著蒜泥,點著汽燈,圍著一張八仙桌。」

  七嬸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說:

  「幻覺。」

  「我看得清清楚楚吆!」

  大個子劉說:「下午我去河裡挑水,真看到婦女主任帶著兩個老婆在冰窟裡洗羊肉。」

  「你也跟著幻覺吧!」七嬸說。

  「真的吆!」

  「真個屁!我看你們是饞瘋了!」七嬸說。

  小爐匠蔫蔫地說:

  「別吵了,我去看看,偵察偵察。」

  「別瘋了!」七嬸說,「你們信幻覺?」

  小爐匠說:

  「你們等著,我跑著去跑著回。」

  「當心被他們抓住揍你。」七叔擔心地說。

  小爐匠已經出了門,一陣寒風進來,差點把燈扇滅。

  小爐匠氣喘吁吁地推門進來。一陣寒風,差點把燈扇滅。他癡呆呆地看著我,好像見了鬼。七嬸冷笑著問:

  「看到了什麼?」

  小爐匠把頭轉過去,說:

  「神了,神了,小魚兒成了仙了,有了千里眼啦!」

  小爐匠說,他看到的情景與我描繪的一模一樣。酒宴擺在支書家裡。支書家牆頭矮,他是翻牆進去的。

  七嬸說:

  「我不信!」

  小爐匠出去,提著一隻凍得硬邦邦的羊頭進來,舉著讓七嬸看。七嬸瞪大眼,忘記了呃呃噫氣。

  那天夜裡,我們七手八腳地洗淨了羊頭,放到鍋裡煮。煮羊頭的過程中,我們想酒。最後還是七嬸想出了招兒:喝酒精。

  七叔是獸醫,珍藏著一瓶子消毒用的酒精。當然,我們用水把它稀釋了。

  一個艱苦的鍛煉過程開始了。

  喝獸用酒精長大的人,什麼樣的酒也不怕!

  可惜!小爐匠和七叔瞎了眼睛。

  他抬腕看看表,說:親愛的同學們,今天的課就講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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