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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孩子(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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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嫂,您家秋生把俺家大胖的爬犁摔壞了,還把俺家大胖的鼻子打破,淌了那麼多血,您也不管教管教他。」蓮葉站在半人高的土牆邊,惱怒地向鄰家院裡說。 金桂正在院子裡喂雞,聽到蓮葉的話,把手中的高梁往地上一撒,兩條眉毛刀一樣豎起來,說:「蓮葉,看在姊妹的份上,看在鄰牆隔家的面兒上,我沒好意思去找你,你倒找上我來了。真是馬善有人騎,人善有人欺!」 「孩子打了人,還不讓找啊?你講理不講?」 「誰家孩子打了人?明明是你家大胖把俺家秋生的臉抓得淨是血道子,衣裳也撕破了,你倒反咬一口,真是好意思!」 「誰不知道你家秋生是有名的小惡霸,專門欺負人。」 「誰不說你家大胖是個小土匪,打人罵人!」 兩個女人靠在牆邊,臉對著臉,噴吐著唾沫星子吵起來,仿佛是兩隻鬥架的公雞。 戰爭的引起者秋生和大胖從各自的家裡跑出來,向著對方的院子裡投擲石頭瓦片。秋生扔出一塊石頭,正打在蓮葉額頭上,頓時出了血。蓮葉慘叫一聲,捂著臉坐在了地上,呼天搶地地哭起來。大胖一看娘受了重傷,抄起彈弓發射飛彈,差點擊中金桂的頭。 蓮葉的男人二毛聽到老婆的哭聲,從屋子裡出來了。女人吵架,男人們是不應該介入的,這是青草湖邊的規矩。但是事態發展到流血的地步,也就顧不上規矩了。二毛躥到牆根,把蓮葉拉起來一看,天哪!白淨淨瓜子臉上血糊糊一片,二毛心中仿佛被戳了一刀。要知道,他和蓮葉可是自由戀愛結的婚,小兩口好得蜜裡調香油哩。於是,不由地火冒三丈,挽袖子攥拳頭要上前參戰。 「你賴不著俺,自己抓破臉,想賴著俺呀……」金桂還站在原來的陣地上,絲毫不甘示弱。 「好啊,打了人還不認帳!」二毛的腳下像安了彈簧,一個箭步沖上去,隔著牆,掮了金桂一個大嘴巴。 金桂一個後滾翻仰倒在地上,一把扯散了頭髮,沒命地嚎起來: 「哎喲,二毛你個強盜,你打死我了……」 自家的孩子自家管,自家的老婆自家打,這也是青草湖邊的老規矩。二毛的巴掌掮到金桂的嫩臉上發出的那聲脆響引出來金桂的丈夫黑頭。黑頭五大三粗,為人極重義氣,平日裡與二毛也不錯,光屁股時就在一起撈魚摸蝦,還從來沒有翻過臉。今日他也忍不住了。 「二毛,你小子要找死是不是?我的老婆自己都沒台得打一下,用得著你來打?好吧,今天咱們就拼個你死我活吧!」 黑頭抄起一柄魚叉跳過牆來拼命,二毛也順手摸過一張鐵鍬準備迎戰。 局部戰爭就要擴大成全面戰爭了。這時,二毛家院子裡湧進了一夥嬸子大娘,連勸帶拉地把戰爭平息了。 「哎喲喲,鄰牆隔家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何苦呢?」 「小孩子打架沒有真事,隨打了隨好,大人摻和進去就不值了。」 「就是嘛,以後誰還不見誰了?」黑頭說。 「咱們兩家向來相處得挺好,這是何苦呢?」二毛後悔自己剛才不該冒火。 這天夜裡,兩家夫妻都沒有睡好。女人都對著男人使性子。原因自然是蓮葉中了流彈,金桂挨了巴掌。 第二天早飯時,蓮葉對著大胖說:「今兒個不准你下湖跑爬犁,在家做寒假作業。要是你再敢跟那個小惡霸一塊兒玩,我就砸斷你的腿!」 西邊那家也在進行家庭教育,金桂對秋生說:「記住了沒有?要是我再看到你和那個小土匪在一起跑爬犁,我就把你填到冰窟窿裡去喂老鱉!」 一上午,秋生和大胖都沒有出門,像關在籠子裡的小鳥一樣焦躁不安。 青草湖邊的人家現在也都是獨生子女,一個個都像心頭肉一樣金貴。下午,大胖要下湖跑爬犁,不讓去就哭,蓮葉說:「好吧,別和小惡霸一起玩,記住了?」 「記住了!」大胖一邊高叫著,一邊扛著爬犁往外跑。 西院裡秋生聽到了大胖的聲音,也要去跑爬犁。金桂不許,秋生就躺在地上打滾兒。金桂無法,只好囑咐一番,放他去了。 冬天的青草湖,像一塊鑲在大地上的毛玻璃。青草湖邊的孩子,都是冰上運動的健將。大一點的孩子,跑那種「站爬犁」,腳踩兩片底下嵌著鋼絲的窄板,手撐兩根頂端帶尖的木棍,雙臂一撐,人似流星。像秋生和大胖這樣的小不點兒,就跑「坐爬犁」。「坐爬犁」就是在一塊長方形的木板上,釘上兩塊方木,方木上嵌上兩片鋼板。他們手中也撐著帶鐵尖的木棍,比「站爬犁」的撐棍短一些。 秋生和大胖下了湖。湖上沒有人。兩個孩子各自玩了一會兒,孤單單地,沒勁極了。往常裡他們是形影不離的。兩人一塊兒比賽,比速度,比花樣。現在不行了,昨天剛發生血戰呢。 冬日天短,太陽眼見著就掛到柳樹梢上了。一群大雁嘎兒嘎兒地叫喚著,在空中盤旋幾圈後,降落到湖面上。兩個孩子看呆了。一會兒,他們不約而同地劃著爬犁向大雁沖去。臨近雁群時,又各自把手中的撐棍像標槍一樣投出去。雁群驚飛。 「嗨,差一點就投著了。」大胖說。 「我也差一點!」秋生說。 「秋生,你家有土槍嗎?」 「有,俺爹掛在牆上,不讓我動。」 「俺家也有。」 「秋生,明兒晚上咱們扛槍來打雁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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