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我的故事和難忘經歷正在一點點推進。
我說過,30年前,一個偶然的變故,我被人錯誤地當作了胡海洋。
更要命的是,30年來這個錯誤一直未能得到改正,因此我也就一直被人們當作
「胡海洋」愛著,或者恨著。我想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不願意的,也不公平,
所以我急切地想把那個變故說出來,以澄清我跟胡海洋的關係。
當風浪像呂處長期望的一樣,將我沖上白家灣海灘後,當地兩個漁民很快發現
了我。我一直懷疑這兩個漁民的身份,懷疑他們是中國情報部門的人。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發現我的情況後,對我身上的財物似乎沒有什麼興趣,有的只是一種高度
的「美軍利益」,他們將發現立刻報告給了駐地美軍當局。
我的身份(越南海軍官員)足以引起美軍當局重視,一個調查小組迅速趕到現
場,將我帶到附近一個機關裡,對我從頭到腳進行了搜身檢查。我知道,他們一定
想從我身上搜刮什麼軍事情報,可我不過是後方一個軍需倉庫的勤雜人員,身上會
有什麼情報?但從他們接到的東西看,我顯然想錯了。
他們從我身上搜出的東西有:1.一本海軍軍官證,證明死者生前是越南海軍參
謀部特情處胡海洋參謀;2.一張上面簽有「雪兒『芳名的情影照,和她的兩封情意
綿綿的情書;3.一封家信,信中流露出死者父親是個有政治影響力的大教授;4.一
張銀行催款的欠債單,表明主人是個揮霍無度的紈絝之弟;5.一封絕密信件,寫信
人是當時中國援越陸軍某部隊的二號人物,收信人是援越海軍某部隊的頭號人物,
信中透露了他們陸軍即將從第四防線向美軍發起進攻的計劃,要求海軍予以配合。
同時,信中還提到,為掩護起見,他們陸軍將在第七防線進行一次演習行動。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麼多東西,尤其是還有一份價值連城的「絕密軍事
情報」。沒有人知道,但我知道——我想得出,這一定是呂處長的謀略。事情走到
這裡,我曾有的種種疑惑都煙消雲散,呂處長交給的「任務」我也完成了,剩下的
事應該說,全看美國佬信不信了。我當然是希望他們相信,但我的希望對他們來說
是狗屎,是咒語。我的咒語最後會不會靈驗,只有天知道了。
與我身上的情報相比,我的屍體是無足輕重的。不過,也許是我提供「情報」
有功吧,美方沒有像我想的那樣把我丟在大海裡,而是就地尋了一處墓地將我埋葬
了。墓地就在大海邊,不絕的潮水每天吵得我不得安寧,好在這樣我每天都可以遙
望我的家鄉。一個人呆在自己家鄉也許不一定會覺得家鄉對他有多麼重要,只有離
開了才會知道家鄉對他有多麼重要。我的墓前冷冷清清,我的心裡一直惦念著美軍
對我提供的「情報」的處理情況。
大約是半個月後,我冷清的墓前突然飄出玫瑰花香,我睜眼一看,是一個穿著
長風衣的女人立在我墓前,手上捧著一束玫瑰花。我並不認識她,而已在這個鬼地
方也不可能有誰認識我,所以我想她一定是站錯地方了。這墓地自開戰以來每天都
在增加墳墓,而且出現了許多無名墓,她站錯地方不是不可能的。
但她一開口我便激動不已,因為她說的正是我一直在惦念的事情。她說,美軍
從我身上搜到情報後,並沒有什麼懷疑,立刻將糾集在第七防區的大批軍隊調往第
四防區。然而,當美軍的調防剛剛結束,我們的部隊就向他們第七防區地發動了閃
電般進攻,並一舉奪得勝利。
最後,她這樣說道:「尊敬的胡海洋參謀,呂處長要我代表中國軍方向您致以
崇高敬意!您為您的祖國立下了卓越功勳,您的祖國和祖國人民永遠不會忘記您…。」
我說我不叫胡海洋,我叫韋夫!韋夫!
但她怎麼聽得到我說的?
又有誰能聽得到我說的?
讓一個聲音從一個世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真的是太難太難!我不知道,上帝
給我設置這麼大的困難,不知是在考驗我的耐心,還是為了向我說明什麼?其實,
我說過的,要想弄懂上帝的意圖同樣是困難又困難的,上帝有時候似乎讓我們明白
了一點什麼,但更多時候只是讓我們變得更加迷茫。這是沒有辦法的。在我們這裡,
上帝同樣常常讓我們拿他沒辦法。
上帝啊,什麼時候人類才能聽到我說的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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