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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九


  白石頭道:

  「恕無禮!」

  去槍架上拿了一條棒在手裡,來到空地上使個旗鼓。那後生看了一看,拿條棒滾將入來,徑奔向白石頭。白石頭托地拖著棒便走。那後生掄著棒又趕入來。白石頭回身把棒往空地裡劈將下來。那後生見棒劈來,用棒來隔。白石頭卻不打下來,將棒一掣,卻往後生懷裡直搠將來。只一繳,那後生的棒丟在一邊,撲地望後倒了。白石頭連忙撇了棒,向前扶住道:

  「休怪,休怪!」

  那後生爬將起來,便去旁邊掇條凳子納白石頭坐,便拜道:

  「我枉自經了許多師家,原來不值半分!師父,沒奈何,只得請教!」

  白石頭道:

  「我祖孫二人連日在此攪擾宅上,無恩可報,當以效力。」

  太公大喜,教那後生穿了衣裳,一同來到後堂坐下,叫莊客殺了一個羊,安排酒食果品之類,就請白石頭的姥娘一同赴席。四個人坐定,一面把盞。太公起身勸了一杯酒。說道:

  「師父如此高強,必是一個教頭;小兒『有眼不識泰山』。」

  白石頭笑道:

  「『奸不廝欺,俏不廝瞞』,小人不姓張,俺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白石頭的便是。這槍棒終日搏弄。為因新任一個劉太尉,原被先父白螞蟻打翻,今做殿師府太尉,懷挾舊仇,要奈何白石頭。小人不合屬他所管,和他爭不得,只得祖孫二人逃上延安府去投托老種經略相公處勾當。不想到這裡來,得遇長上父子二位如此看待;又蒙救了姥娘的病患,連日管顧,甚是不當。既然令郎肯學時,小人一力奉教。只是令郎學的都是花棒,只好看,上陣無用。小人重新點撥他。」

  太公見說了,便道:

  「我兒,可知輸了!快來再拜師父。」

  那後生又拜了白石頭。太公道:

  「教頭在上:老漢祖居在這延津縣界,前邊便是老土崗,便喚做老莊。村莊總有三四百家都姓豬。老漢的兒子從小不負農業,只愛刺槍使棒;母親說他不得,一氣死了。老漢只得隨著他性子,不知使了多少錢財投師父教他。又請高手匠人與他刺了這身花俏肩膊胸膛,總有九條龍。滿縣人口順,都叫他做『九紋龍』小豬蛋。教頭今日既到這裡,一發成全了他亦好。老漢自當重重酬謝。」白石頭大喜道:

  「太公放心!既然如此說時,小人一發教了令郎方去。」

  自當日為始,吃了酒食,留住白教頭祖孫二人在莊上。小豬蛋每日求白教頭點撥,十八般武藝,一一從頭指教。豬太公自去延津縣中承當裡正,不在話下。

  不覺荏苒光陰,早過半年之上。小豬蛋十八般武藝,──矛、錘、弓、弩、銃、鞭、澗、劍、鏈、撾、斧、鉞並戈、戟、牌、棒與槍、耙,一一學得精熟。多得白石頭盡心指教,點撥得件件都有奧妙。白石頭見他學得精熟了,自思在此雖好,只是不了;一日想起來,相辭要上延安府去。小豬蛋哪裡肯放?說道:

  「師父只在此間過了。小弟奉養你們祖孫二人,以終天年,多少是好。」

  白石頭道:

  「賢弟,多蒙你好心,在此十分好,只恐劉太尉追捕到來,負累了你,不當穩便;以此兩難。我一心要去延安府投著在老種經略處勾當。那裡是鎮守邊庭,用人之際,足可安身立命。」

  小豬蛋並太公苦留不住,只得安排一個筵席送行,托出一盤──兩個緞子,一百兩花銀謝師。次日,白石頭收拾了擔兒,備了馬,祖孫二人,相辭豬太公、小豬蛋。請姥娘上了馬,望延安府路途進發。小豬蛋叫莊客挑了擔子,親送十裡之程,心中難舍。小豬蛋當時拜別了師父,灑淚分手,和莊客自回。白教頭依舊自挑了擔兒,跟著馬,祖孫二人自取關西路裡去了。

  ──《水滸》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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