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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到了許年華的辦公室,秘書給他倒了一杯水說:

  「金專員,請您在這等一會。年華同志本來下午是有時間的,但剛才臨時有事,解放軍總部首長路過這裡,他趕到車站去了!他說讓您等一會,他一會兒就回來!」

  金全禮說:「年華同志很忙,我等一會兒沒關係。」

  秘書開始坐在辦公桌後處理文件。金全禮在旁邊等得很不自在,坐在沙發上又不敢動,只好不時喝一口水,或看著牆上一聲不吭在走動著的表。

  一直等了三個多小時,到了五點半,許年華還沒有回來。金全禮感到自己老等著也不是辦法,也讓人看不起,於是就想起身向秘書告辭。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汽車輪子軋在路面上的「沙沙」聲,接著是刹車的聲音。秘書站起身說:

  「年華同志回來了!」

  金全禮也跟著站起來。這時許年華推門進來,見到金全禮,快步走上前,笑著用手搗了搗他的肚子:

  「等急了吧!沒辦法,送送人,老頭子患了感冒,車晚發了兩個小時!」

  金全禮忙說:「許書記很忙,我等一等沒關係!剛才我還在想,來打擾許書記合適不合適!」

  許年華說:「不合適你來幹什麼?你回去吧!」接著笑了。

  金全禮也笑了。許年華問:「咱們晚上在一起吃飯怎麼樣?」

  金全禮剛才等待的沮喪情緒已經消失,於是也愉快地說:「那當然好。」

  「喝酒不喝?」

  金全禮說:「喝!」

  許年華看著他笑了,又對秘書說:

  「小齊,跟著我們去喝酒?」

  秘書笑了,用手頓著一疊文件:

  「我還得回去接孩子。」

  許年華說:「好,你接孩子,我們去喝酒!走,老金,咱們下館子去!」

  然後摟著金全禮的肩膀,出了辦公室。沒有坐車,兩人步行出省委大院,沿街走起來。許年華問:

  「咱們吃大賓館還是小飯館?」

  金全禮說:「我聽您的!」

  許年華說:「好,咱們吃小飯館。」

  於是領金全禮下到一個偏僻街道上的小飯館。兩個人挑個桌子坐下,許年華按照習慣性動作,將兩條胳膊攤在桌邊上,身伏下,頭擱在手上,與金全禮說話。金全禮忽然感到,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這小飯館有點像大寨。那時,許年華就是這個樣子,兩個人爭著掏酒錢。

  由於客人不多,菜很快就上來了。這時許年華從大衣口袋掏出一瓶「洋河」,搖了搖說:

  「咱們今天幹掉它?」

  金全禮說:「幹掉它!」

  於是就舉杯幹。幹了六杯,才又開始說話。許年華問:

  「平時怎麼不來找我玩?」

  金全禮如實相告:「您是省委書記,老找您怕影響不好,沒事我不找您!」

  許年華點點頭:

  「那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金全禮說:「今天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您!」

  許年華笑了,說:

  「自相矛盾,你自相矛盾老金!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金全禮看了許年華一眼,知道許年華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尷尬地笑了。

  許年華接著說:

  「但我要告訴你,我這次幫不了你的忙,請你原諒我!」

  金全禮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他聽到什麼話了?聽到什麼反映了?那就一完百完了。於是心裡「颼颼」地起冷氣,渾身感到乏力,但他臉上仍不露出來,說:

  「許書記說到哪裡了,您對我的關懷,已經夠大了!」

  許年華這時說:「老金,我這次幫不了你,並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自己無能為力了!從下個月起,我就要從這個省調出去了!」

  金全禮大吃一驚:「什麼?調出去,許書記,您要調走?」

  許年華點點頭。

  金全禮說:「這怎麼可能?省裡怎麼能沒有您,您要調到哪裡?」

  許年華說:「到北京×××研究中心當副主任。」

  金全禮知道那個中心,是個只有空架子沒有實權的單位,禁不住說:

  「您,您這不是遭貶了嗎?您在這裡是第一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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