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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10

  孔太平和孫萍坐著桑塔納剛進院子,小趙就迎上來,還沒開口面上就露出一副檢討相。小趙將孔太平引進辦公室,等候在那裡的趙衛東將這幾天的情況向他作了彙報。孔太平什麼也沒說,只是聽著。直到聽完了,他才說了一句話。

  「就按趙鎮長的意思辦吧!」孔太平的話明顯是專指養殖場。

  隨後,孔太平讓小趙通知鎮裡有關領導和單位,開展一次抗災救災的評比表彰活動。

  一旁聽著的孫萍,臉上悄然露出好看的笑容。

  孔太平先到醫院看望田細佰。田細佰將他臭駡一頓,一口咬定這些是他策劃的,然後藉故走開,讓別人來整他。孔太平不便在人多口雜的地方多作解釋,站在床前任田細佰怎麼罵。罵到後來,田細佰自己不好意思起來,他見許多人都擠在門口圍觀,又罵孔太平真是個苕東西,這麼罵都不爭辯,哪裡像個當書記的,這麼不顧自己的威信。孔太平非要等田細佰罵完了再走,田細佰沒辦法,只好閉上嘴。

  從醫院出來,孔太平去了派出所。

  隔著大門就聽見田毛毛正在纏黃所長。田毛毛說:「求求你,給洪老闆一個小時的放風時間,我有要緊的業務要同他商量。」

  黃所長不肯答應。他說:「誰能保證你不會與他串供。」

  田毛毛一回頭看見孔太平進來了,正要開口。孔太平將臉扭開沒有理睬她。孔太平對黃所長說:「我要同你單獨談點事。」他說話時看也不看田毛毛一眼。

  黃所長請田毛毛回避一下。氣得她跺著腳說:「書記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土皇帝嗎?別以為我會怕。」

  田毛毛一走,黃所長就開口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孔太平將經過簡單說了—遍。最後才說:「孫萍替小馬要了一千塊錢——」

  他還沒說完,黃所長連忙擺手說:「這個我不聽,我什麼也不知道!」

  孔太平明白黃所長的意思,情不自禁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問洪塔山放狗咬人的事,如果應用法律會是什麼結果。黃所長說一般情況下也就是罰罰款了事,但他建議對洪塔山這種人,得到機會就應該關他幾天,讓他日後能分出好人歹人來。這話在孔太平心中產生了共鳴。黃所長問他,洪塔山隨身帶的手機要不要拿下來。自從洪塔山進來以後,他就一直用手機朝外聯繫。黃所長擔心將那手機拿下來後會影響養殖場的業務,沒敢下決心,但他一直在懷疑洪塔山在用手機調動客戶來向鎮裡施加壓力。田毛毛這麼急著要見洪塔山一定也與此有關。

  孔太平馬上給小趙打電話,問養殖場現在的情況。小趙彙報說洪塔山被關起來後,有四家客戶打來電話,說是從前的合同有問題,要洪塔山在三天之內趕到他們那兒重新談判,不然就取消合同。

  小趙隨口漏了一句:「為這事,趙鎮長簡直急得焦頭爛額。」

  孔太平一下子想到趙衛東是感到不好收場才請他回來收拾局面的。放下電話後,他同黃所長合計了一陣,黃所長斷定這是洪塔山做的籠子,目的是逼鎮領導出面做工作放他出去。孔太平當即叫黃所長收了洪塔山的手機,同時又叫小趙安排人將養殖場電話機暫時拆了,免得外面有人再打電話進來。他要黃所長對洪塔山宣佈行政拘留十天,實際上到第五天,就由孔太平出面保洪塔山出去。黃所長很快辦好了與此有關的一些手續,然後一個人去通知洪塔山。回來時,他手上多了一隻手機。黃所長說,他將裁決書一宣佈,洪塔山竟然跳起來,那模樣實在太猖狂。洪塔山口口聲聲說這是政治迫害,他要求見孔書記。孔太平稍坐了一個小時,才讓黃所長將洪塔山帶上來。

  洪塔山見到孔太平時情緒很激動,他說:「這是趙衛東設的圈套,他妒恨我平時與孔書記走得太近。」

  洪塔山嚷得正起勁,孔太平忽然一拍桌子,厲聲說:「你這是狗屁胡說,你哪兒同我走得近?我叫你別打那棉花地的主意,你怎麼不聽我的?當著黃所長的面跟你說實話,照你的所作所為,坐牢判刑都夠格!」

  洪塔山愣了愣,人也蔫了些。

  孔太平將一通大道理講完後才說:「不是我不保你,是因為回來晚了,裁決書已經下達,沒辦法收回,所以希望你這幾天表現好一點,就當是走一回過場。」

  孔太平問洪塔山業務上有什麼要急辦的。洪塔山說沒有。孔太平就問他合同是怎麼回事。洪塔山還算坦率,說是因為怕趙衛東趁機加害自己,所以就串通幾個客戶來要挾趙衛東。洪塔山說的這幾句話讓孔太平心裡感到有些舒適。

  洪塔山回拘留室以後,黃所長執意要將洪塔山送到縣拘役所去滅滅火、煞煞威風。

  孔太平沒辦法只好表示同意。

  臨走之前,黃所長提醒孔太平:「你那表妹田毛毛在洪塔山手下幹絕對不是件好事,稍有不慎就會出差錯。」

  孔太平說:「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只是目前她鐵了心,連父親都敢對著幹,別人就更沒辦法約束,只能等—陣再想辦法調開她。」

  過了兩天,鎮裡按孔太平的意思召開抗災救災表彰大會。孔太平先是不動聲色地讓孫萍當上了先進個人。大家想著孫萍是臨時從地委派下來的,得個鄉鎮級的先進也沒有什麼用,誰也沒有表示反對。表彰大會剛一結束,孔太平就在黨委會上親自提名,要發展孫萍入黨。這一次表態支持的人很少,但是公開表示反對的只有李妙玉。她很氣憤地說,現在從上面下來的人,一個個都只懷著鍍金的目的,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好好為老百姓做點什麼。孔太平也沒有打算讓更多的人發言,李妙玉一說完,他就接著談自己的看法。孔太平認為從上面下來的人,又是女同志,能主動參加抗災救災活動,就很不容易了。現在上面下來的人越來越少。所以,我們應該讓他們留下一些可以作紀念的東西,日後他們高就時,絕對對鹿頭鎮沒壞處,從這一點上講,這也叫為子孫後代造福。也是為鹿頭鎮準備無形資產。孔太平當場問在座的幹部們,有誰在地委或者是地委以上的機關裡有過硬關係。包括趙衛東在內,所有的人都被孔太平問得灰溜溜的。孔太平說孫萍年輕前途不可限量,鹿頭鎮的人千萬要有度量,不可因小失大。將來說不定哪天就需要人家關照。孔太平進一步說地委組織部那些幹實事,握實權的人,比孫萍還年輕。

  一席話將大家說得猶猶豫豫的。

  孔太平抓住時機要趙衛東作為孫萍的入黨介紹人,趙衛東咬了一下牙,然後點頭同意了。趙衛東接著孔太平的話說這也叫感情投資。他倆—表態,這事就成了。當天孫萍就拿到了入黨志願書。

  孫萍成為預備黨員的那天夜裡,孔太平突然接到一個剛從拘役所裡出來的人打來的電話,說是洪塔山在拘役所磨得實在受不了,托他給孔太平捎信,請孔書記無論如何快點保他出去,哪怕早一小時也好。孔太平一算,已到了第八天。他啊呀一聲,拍著自己的腦袋說:「忘了!忘了!」孔太平給黃所長打電話時,黃所長笑著說他還以為孔太平故意要讓洪塔山在拘役所裡多呆幾天。

  第二天早飯後,孔太平讓小袁開著桑塔納,帶上他和黃所長直奔縣拘役所。

  拘役所裡有一百多號人,洪塔山在那裡沒有絲毫優越之處,幾天時間人就變得又黑又瘦。孔太平他們去時,洪塔山正光著頭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同另一個男人搭夥抬石頭。見到孔太平,他扔下抬杠就跑過來。一個手拿警棍的看守在後面吼了一聲,要他將這一杠石頭抬完了再走。洪塔山二話不敢說,乖乖地回去拾起了抬杠,抬著石頭往一處很高的石岸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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