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劉醒龍 > 菩提醉了 | 上頁 下頁 | |
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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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桃呼天搶地地還沒見到人就哭喊,莊大鵬,你老婆叫人打成這個樣子,你要是個男人,就出來幫我出這口氣。 老孔的老婆見梅桃進來,就撲了上去,非要撕碎她的嘴,敲光她的牙齒。梅桃長得瘦弱,老孔的老婆生得粗壯,一交手就分出了強弱。 莊大鵬見梅桃吃了虧,就飛快地從樓上跑下來,當胸一掌推開老孔的老婆,將梅桃護在身後。 老孔的老婆退了幾步後,又撲上來,朝莊大鵬又是撕又是咬,還罵老孔不下來幫她。 在大鵬忍住不還手,他朝樓上喊,老孔,老子不打女人,你給我下來。 老孔猶豫一下,還是下來了。 莊大鵬指指梅桃的臉上的血,朝老孔左臉甩了一耳光。後又指指自己臉上的血,再朝老孔的右臉甩了一耳光。 莊大鵬一動手,老孔的老婆忙撲上來幫老孔。這邊梅桃見勢不妙,也沖了上來,頓時四個人扭成一團。 會計小吳在旁邊見了,樂得直叫,快來看混合雙打。 樓上,小段見此情景,趕忙給何副部長打了電話,說莊大鵬在館裡打老孔。 何副部長趕到時,老丁已將他們四人分開了。他鐵青著臉說了句每人交一份檢查來,然後就叫老孔上樓去了。 莊大鵬顧不了別的,趕忙上老伍家,偷聽他們在說什麼。 他先聽到何副部長的半句話:……像個雞巴館長!老孔說,我沒還手,是他們在打。何副部長說,你心裡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那項鍊是不是準備送給別的女人的?那女人是誰?你說清了我才能保你呀!老孔說,是小段。何副部長說,連兔子都知道不吃窩邊草,你他媽的連兔子都不如。老孔說,可這事誰也不知道呀!何副部長說,你以為天下就你最聰明?老孔說,我知道,這是莊大鵬在搗鬼,他的矛頭實際上是在指向你,他仗著攀上了鄭副書記,明裡暗裡總和我作對。何副部長說,所以你更要小心,鄭副書記一直對我有成見。那年他當中學校長時,和一個女學生通姦,被我撞見了。其實我誰也沒說,可他一直對我耿耿於懷。老孔說,那這事怎麼辦?何副部長說,你和老莊一人交一份檢查,然後叫你老婆不要鬧,就說她若再鬧下去,我就有可能撤你的職。 莊大鵬聽見何副部長叫老孔喚自己去,就連忙從老伍家出來,出門時正好碰上小段。小段不看他,卻老朝老伍家裡看。 何副部長對他很客氣,委婉地批評了幾句,說他對家屬管得不嚴,以後要多加注意,等等。 正在說話,小段拿著一隻收音機進屋來,說,何部長,這收音機裡有你的聲音呢! 何副部長不怎麼信,他拿過收音機,大聲喂了幾下,收音機裡果然也同時喂了幾下。 小段說,這屋裡一定藏著無線話筒,這是調頻收音機,它能收到無線話筒的信號。 何副部長當即將老孔、老丁和孟保田叫來,要他們將各自的抽屜打開。 幾個抽屜打開後,裡面並沒有無線話筒。 小段沖著莊大鵬說,莊館長就剩你的了。 莊大鵬紅著臉說,我忘了帶鑰匙。 老孔正要說什麼,何副部長攔住他,說,老莊不是那種人,搞藝術的人講的就是一個人格,他不會低賤到去竊聽別人的秘密。 何副部長說話時並不看莊大鵬,而是看著老孔。 何副部長要老孔帶他去看看舞廳裝修的情況,出門時,他又喊上孟保田、小段和老丁。 莊大鵬感到何副部長這是在有意給他機會,他連忙開了抽屜,將無線話筒揣進懷裡。 回家後,見梅桃的鼻子還在流血,他安慰了幾句,就拿上錄音磁帶去找鄭副書記。 在路上,他覺得這一回不但老孔非垮不可,就連何副部長也自身難保。 鄭副書記將錄音磁帶一段段地聽了,一邊聽一邊說,這老孔太腐化了。可聽到最後,鄭副書記卻一句話也沒說。 這時,秘書推門進來說宣傳部何副部長打了電話來。鄭副書記點點頭,然後拿起桌上的耳機。電話通了好幾分鐘,鄭副書記只是不停地嗯。 鄭副書記放下電話耳機,盯著莊大鵬看了十幾秒鐘,然後說,錄音磁帶都在這兒?有沒有複製? 莊大鵬被鄭副書記看得心裡發慌,不知他為何這麼看自己,便如實說,還沒來得及複製,都在這兒。 鄭副書記忽然變臉,將那堆磁帶扔到地上用腳踩碎,並嚴厲地說,莊大鵬,你太不像話了,將克格勃的一套學來對付自己人,這還像個共產黨的幹部嗎?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等候組織處理。 莊大鵬不明白,怎麼鄭副書記說變臉就變臉,比六月的天氣還變得快。他回到家裡時,一直在等待音信的老伍,問他鄭副書記表態沒有。莊大鵬只知道搖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老伍很著急,接連追問幾遍。 莊大鵬才吃力地說,你回去吧,我們倆這回其完了。 說著,他往沙發上一仰,眼裡滾出幾顆淚珠來。 梅桃見狀,忙收起自己的痛苦樣子,先將老伍勸走,回頭再問發生了什麼事。 莊大鵬依然說不出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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